花厅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光线暧昧不明。
洛云一袭月白长衫,负手立在窗前,身姿如玉树临风。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温柔。
“月妹妹。”他上前两步,目光关切地落在苏清月苍白的脸上,“听闻你前几日受了惊吓,我心中实在难安,今日才得空过来看看你。你……可还好?”
他的声音温和醇厚,带着能蛊惑人心的磁性。前世,她就是沉溺在这虚假的温柔里,一步步走向万劫不复。
苏清月袖中的手指猛地掐紧掌心,用刺痛压下心底翻涌的滔天恨意与杀机。
她抬起眼,眸中水光潋滟,充满了依赖与委屈,如同受惊的雀鸟找到了依靠:“洛云哥哥……”声音哽咽,带着哭腔,“我……我好害怕……”
她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
洛云适时地上前,虚虚地扶住她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他眉头微蹙,语气更加温柔:“没事了,都过去了。听说只是虚惊一场,陛下仁厚,并未深究。”
他扶着她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自己则坐在她身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显亲近又不失礼数。
“可是……那里好黑,好冷……”苏清月低着头,用帕子拭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声音颤抖地重复着对苏清颜说过的那套说辞,将自己塑造成一个纯粹因为愚蠢和倒霉才误入禁地的可怜虫。
洛云安静地听着,偶尔温声安慰几句,眼神却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细细审视着她的每一分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动作。
他在判断。
判断她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判断她是否真的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遇到。判断她……还有没有利用价值。
“……叔父还罚我闭门思过,抄书……”苏清月抽抽噎噎地结尾,像个向长辈诉苦的孩子,“洛云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笨,总是惹麻烦……”
听到她这番蠢钝的抱怨,洛云眼底最后一丝疑虑似乎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与安心。
他放缓了声音,拿出惯有的哄骗姿态:“月妹妹切勿妄自菲薄。你只是心思单纯,不谙世事罢了。这世间人心险恶,你日后还需更加小心才是。至于尚书大人那里,也是为家族考量,你莫要往心里去。”
他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不过,月妹妹那夜心中不安,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我记得你自幼体弱,灵台蒙尘,无法感知灵气,是否近来又……”
来了。试探她身体的状况,试探她这具“天阴灵骨”的容器是否依旧完好。
苏清月心中冷笑,面上却愈发柔弱,轻轻咳嗽了两声,显得更加虚弱:“许是……许是夜里着了凉,有些心悸气短……老毛病了,多谢洛云哥哥关心。”
她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种病弱的无力感,符合她一贯的“废物体质”。
洛云看着她这副模样,眼神微闪,语气更加温柔:“既是老毛病,更需好生将养。我那里还有几株家父带来的百年老参,明日便让人送来给你补补身子。”
“这……这怎么好意思……”苏清月连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你我之间,何须客气。”洛云笑得温文尔雅,话语却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只要你安好,我便放心了。”
又虚情假意地关怀了片刻,洛云终于起身告辞。
送走洛云,苏清月站在花厅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脸上所有柔弱的表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杀意。
他刚才触碰过的地方,仿佛有毒蛇爬过,让她浑身不适。
百年老参?不过是继续豢养她这具“药鼎”的饵料罢了。
她回到房间,立刻用清水反复擦洗了被他碰过的手臂。
“小姐……”云岫在一旁看着,有些不解,又有些担忧。她总觉得小姐这次回来,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具体又说不上来。
“我没事。”苏清月淡淡道,“云岫,你去歇着吧,不用守着了。”
打发走云岫,苏清月独自坐在灯下,面色沉静。
洛云和苏清颜的试探暂时应付过去了。但苏昊的出现是个意外,提醒她苏府并非完全不设防。
库房必须去,赤血淬骨兰必须拿到手。但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硬闯不行,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她目光落在摇曳的烛火上,眼神幽深。
或许……可以从内部入手。
翌日清晨。
苏清月依旧一副病弱模样,在云岫的陪伴下,乖乖待在房里抄写《女诫》。
午间时分,一个小丫鬟提着食盒送来午饭。
摆饭时,小丫鬟低声道:“小姐,您昨日让奴婢打听昊少爷的事,奴婢打听到了。昊少爷是前日回府的,说是宗门任务路过京城,回来探望一下老夫人,预计明日午后就要启程返回宗门了。”
明日午后就走?
苏清月心中一动。这倒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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