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取出顾知远给的线装册子,再次翻阅关于母亲的记录。那些简练的文字背后,是一个十六岁少女拜师学艺、展露天资、下山游历、情定终身、最终离山的故事。
母亲当年离开师门,真的只是因为理念分歧和爱情吗?顾知远说的“那桩旧事”——北平文物走私案、汉代铜镜碎裂、三人精神失常——这些事件对母亲的影响有多大?她后来加入新月会早期研究,是否与此有关?
太多的疑问盘旋在脑海。沈知意起身,从行囊深处取出母亲留下的另一本笔记,那本她一直随身携带,却始终未能完全破解的密写笔记。
借着煤油灯的光,她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是用特殊药水写就的文字,只有在特定角度光线下才能隐约看到。母亲在笔记中多次提到“代价”和“平衡”,提到“力量不可轻用,用之必付代价”。
定魂珠的力量如此强大,使用它需要付出什么代价?顾知远的师门只提守护,不提代价,是他们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窗外天色渐明。沈知意收起笔记,强迫自己休息。今天还有重要的事要做,她必须保持清醒。
上午十点,陈景明和杜清晏回来了。陈景明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三枚大小不一的玉珠。
“老匠人手里存货不多,这三枚是品质最好的。”陈景明道,“都是和田青玉,年份够老,灵性足。你挑一枚。”
沈知意依次拿起三枚玉珠,放在掌心感受。第一枚偏大,质地细腻但略显沉滞;第二枚大小适中,温润度却不足;第三枚最小,直径约两厘米,比定魂珠略小一圈,但入手温润,有种天然的亲和力。
“就这枚。”沈知意选定第三枚,“大小可以调整,关键是它本身有‘灵性’,更容易引导。”
杜清晏补充道:“老匠人说,这枚玉珠是清代中期的物件,原是一串朝珠上的一颗,经手过不少达官贵人,沾染了人气。用来仿制古物,再合适不过。”
沈知意点头,将玉珠小心收好。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施展“仿灵术”。
母亲笔记中记载的方法相当晦涩:“以心火为引,观想真品之韵,注入载体。需心静如水,神凝如镜,不可有半分杂念。否则仿形易得,仿神难求。”
关键是“观想真品之韵”——她必须深度感知定魂珠的本质,并将这种感知投射到玉珠上。
整个下午,沈知意都在地下室静室中尝试。她将真品定魂珠与玉珠并排放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尝试进入那种玄妙的状态。
起初几次都失败了。她的精神尚未完全恢复,难以集中;而且对定魂珠的感知停留在表面,无法触及核心。直到傍晚时分,在一次深呼吸后,她忽然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眼前不再是黑暗,而是浮现出定魂珠内部的景象:那不是实体结构,而是一种流动的、温润的“光”。这光由无数细小的光点组成,每个光点都在缓缓旋转,彼此呼应,形成一个稳定而和谐的“场”。这“场”的核心是一种坚定、守护、安抚的意志,仿佛历经千年而不改。
沈知意引导着体内的“心火”那股源自血脉的温暖力量,缓缓流出,包裹住玉珠。同时,她在意识中“复刻”定魂珠的“光”与“场”,将其投射到玉珠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不知过了多久,沈知意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她睁开眼睛。
桌面上,两枚珠子并排放着。左边是真正的定魂珠,温润如初;右边是那枚青玉珠,此刻竟也散发出类似的光泽,虽然稍显暗淡,但气息已与定魂珠有七八分相似。
成功了。
沈知意小心翼翼地将仿制品收入另一个锦囊,将真品贴身藏好。她看了看怀表,已是晚上八点。距离子时侦察还有三个小时。
她走出静室,徐砚深等人已准备好。陈景明挑了六名最精锐的手下,都是经历过上海和紫金山战斗的老兵。所有人换上深色便装,检查武器,这次行动以侦察为主,非必要不开火。
“仿制品成功了?”徐砚深问。
沈知意点头,取出锦囊让他感受。徐砚深接过,仔细感应后惊讶道:“确实很像。如果不长时间接触,很难分辨。”
“只能维持二十四个时辰左右。”沈知意提醒,“后天午时前必须用掉。”
晚上十点半,一行人悄然离开教会学校旧址。三月中的南京夜晚依旧寒冷,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日军巡逻队的脚步声。
夫子庙一带在战前是南京最繁华的区域之一,如今却萧条破败。许多店铺关门歇业,街巷中垃圾堆积,只有零星几盏昏黄的路灯还亮着。
云香阁位于夫子庙西侧的一条窄巷内,门面不大,是栋两层木结构小楼。战前这里专卖各种香料,如今招牌还在,门却紧闭,窗户都用木板钉死,看起来已荒废多时。
“就是这里。”陈景明低声道,“我的人白天观察过,前后门都封着,但二楼有一扇窗户的木板有松动痕迹,可能是进出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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