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闭上眼睛，尝试感知周围的“场”。起初只能感觉到普通城市的杂乱气息，但随着她集中精神，逐渐察觉到一丝异常，从云香阁方向，传来一种细微的、扭曲的波动。那波动中夹杂着混乱、痛苦和强制性的“秩序”，正是陈景澜那种精神控制场的特征。
“他在里面。”沈知意睁开眼，肯定地说，“而且……里面不止一个人。至少有七八个‘场’交织在一起，其中一个非常强，是陈景澜。另外几个……很弱，很混乱，像是被控制的人。”
徐砚深和陈景明对视一眼。顾知远的情报至少在这部分是真的。
“能判断他们在做什么吗？”杜清晏问。
沈知意摇头：“距离太远，只能感知到大概。但那个强‘场’——陈景澜——似乎不太稳定，时强时弱，可能伤势未愈。”
“这是个机会。”陈景明握紧了手中的枪，“趁他病，要他命。”
“但强攻风险太大。”徐砚深冷静分析，“这里是城南，距离日本宪兵队驻地不到两公里。一旦交火，日军几分钟就能赶到。而且我们不清楚楼内结构，不清楚人质情况。”
沈知意忽然道：“等等……我感觉到另一种波动。”
她再次闭眼，这次将感知提升到极限。在云香阁深处，陈景澜扭曲的“场”下方，还有一种更隐晦、更古老的波动。那波动带着一种“牵引”和“召唤”的特性，与定魂珠的“稳定”“守护”截然相反。
“引魂铃……”沈知意喃喃道，“顾知远说的另一件东西，可能真的在这里。那波动……就在陈景澜所在位置的正下方。”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精神一振。如果引魂铃真的在云香阁，那陈景澜的目标就很明确了，他要在伤势恢复后，用引魂铃增强力量，再去抢夺定魂珠。
“我们必须在他得手前行动。”徐砚深道。
“但怎么行动？”杜清晏看着紧闭的门窗，“强攻不行，潜入呢？”
陈景明观察着建筑结构：“可以从隔壁屋顶过去，撬开二楼那扇松动的窗户。但需要人接应，而且一旦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
四人正在低声商议，忽然，云香阁的门开了。
不是正门，而是侧面一扇极隐蔽的小门。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影闪了出来，左右张望后，快速向巷子深处走去。
借着昏暗的光线，沈知意看清了那人的侧脸——是赵怀安曾经的副手，后来投靠陈景澜的李副官！
“跟上他。”徐砚深立刻做出决定，“他可能是去联络或办事，跟着他也许能摸清更多情况。”
陈景明留下两人继续监视云香阁，自己带着其余人跟了上去。沈知意等人紧随其后。
李副官显然对地形很熟，在迷宫般的小巷中快速穿行。二十分钟后，他来到秦淮河边一处废弃的码头，那里停着一艘小篷船。
船上已有一人在等。那人背对岸边，看不清面容，但从身形看是个中年人。
李副官上了船，两人低声交谈。距离太远，听不清具体内容，但沈知意看到李副官递过去一个小布包，对方接过，又递回一个信封。
交易完成后，李副官迅速离开码头，返回云香阁方向。而船上那人也撑船离开，沿河向下游驶去。
“那个人……”沈知意忽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徐砚深皱眉：“能看清吗？”
船已驶远，消失在夜色中的河道拐弯处。沈知意努力回忆，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在上海时，顾知远曾来参加过一次文化界的沙龙，她远远见过一面。虽然只是侧影，但那种斯文中透着疏离的气质，很像。
“可能是顾知远的人。”沈知意低声道，“也可能……就是他本人。”
这个猜测让所有人心中一沉。如果顾知远私下与陈景澜的人接触，那他的立场就更加可疑了。
“先回去。”徐砚深当机立断，“今晚得到的情报已经够多了。我们需要重新评估顾知远。”
一行人悄无声息地撤离。回到教会学校旧址时，已是凌晨两点。
地下室中，四人再次围坐。桌上的地图被重新标注：云香阁内有陈景澜和引魂铃；顾知远可能与陈景澜的人有私下接触；鸡鸣寺之约定在后天午时。
“现在的情况更复杂了。”陈景明总结道，“顾知远可能不是单纯的师门传人，他可能另有所图。我们要不要取消后天的约定？”
沈知意握着仿制的玉珠，沉思良久：“不，约定照旧。但我们要改变计划。”
“怎么改？”
“既然顾知远可能有问题，我们就将计就计。”沈知意眼中闪过一丝决断，“后天，我们按时赴约，交出‘定魂珠’——当然是仿制品。同时，我们要在鸡鸣寺布下天罗地网。如果顾知远真有不轨，我们就在那里解决他。如果他没有异动，我们就按原计划，用他的情报对付陈景澜。”
这个计划极其大胆，等于同时开辟两个战场。徐砚深看着沈知意，从她眼中看到了与年龄不符的坚毅。这个曾经需要保护的妹妹，在战火中已经成长为能够独当一面的领袖。
“好。”徐砚深最终点头，“就这么办。景明，你负责鸡鸣寺的布置。我和清晏带人监视云香阁，防止陈景澜趁机作乱。知意……”
“我负责赴约。”沈知意平静地说，“只有我能分辨精神层面的异常，也只有我，最了解顾知远可能的手段。”
窗外，东方已现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距离那个决定性的午时，只剩三十六个小时。
沈知意走到窗边，望向鸡鸣寺的方向。那座千年古刹在晨曦中若隐若现，仿佛在沉默地见证着这座古城的苦难与抗争。
后天，那里将成为又一个战场。
而她手中那枚温润的玉珠，将是一切的开始，也可能是一切的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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