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哈蒙代尔驿站的青石板上已结了层薄霜。
陈健踩着霜花下楼,皮靴底碾过碎冰的脆响惊得廊下麻雀扑棱棱飞起。
陈健抱着账本从马厩跑来,发梢还沾着草屑:领主大人,二十车粮食都用麻袋装了,每袋扎三道绳结;木料堆最外层铺了油毡,昨夜那场小雨没渗进去。
铁匠老波比说新打的长矛头够三百人用,盾牌......
盾牌先放着。陈健抬手止住管家的絮叨,目光扫过庭院里列队的卫队。
博瑞特正踢了踢装箭簇的木箱,铁箭头相撞发出清响,博瑞特,箭簇够射三轮吗?
卫队队长粗声应着,手掌在胸甲上拍了拍,连备用弦都备了两捆。
您说要破大耳怪的封锁,末将把能拆的陷阱图纸都翻出来了——那些绿皮怪物爱设滚木,咱们带了撬棍;他们惯于夜袭,火把和火折子装了五车。
陈健点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领主印信。
铜印边缘已被磨出包浆,那是前领主马克汉姆爵士临终前塞进他手心的。今日还有件更要紧的事。他转向庭院角落的老槐树下,那里站着个穿水纹法袍的老者,灰白长发用银环束起,袖口沾着未干的水痕,特伦大师。
水系魔法宗师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河水:陈领主,您要我走海底隆道潜入尼根?
陈健走近两步,压低声音,尼根的贵族们最近总在边境抓人充军,商队说隆道入口的暗礁群里藏了他们的巡逻船。
但那片海域是您的主场——他指了指特伦腰间的贝壳挂坠,那是水系法师与海灵沟通的信物,退潮时礁石会露出七道缝隙,您带艾丝瑞娜的小队走中间那道,避开巡逻船。
护卫?特伦轻笑,指尖轻点地面,一道细流从砖缝里钻出来,绕着他的靴底转了个圈,尼根的骑士连我的水幕都破不开,带十个人反倒是累赘。
累赘?院门口传来清脆的女声。
穿锁子甲的女骑士翻身下马,狼头剑鞘上的银狼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正是昨日在木桥边与老妇交谈的摩莉尔?
不,陈健揉了揉眼,这女子眉峰更利,斗篷下露出的臂甲刻着鹰隼图腾。艾丝瑞娜见过领主大人。她单膝点地,您要的二十个精骑,都在门外候着。
陈健这才想起,摩莉尔此刻该在尼根散播预言。
他冲艾丝瑞娜点头,转回头时特伦的水球已凝成拳头大的冰珠:陈领主,我在极北冰原见过冰巨人,在无尽之海斗过海妖。
尼根那些拿锈剑的贵族,还不配让我带护卫。
但您要带的不只是您自己。陈健从怀里掏出一卷羊皮纸,展开后是幅模糊的地图,这是摩莉尔传回的尼根城防图,标红的地方是粮仓,标蓝的是魔法塔。
您需要把预言散播到每个酒馆、每个街角,让尼根的百姓相信——他顿了顿,相信银狼领主会带来新秩序。
特伦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冰珠地碎成水雾:所以您要护卫保护的,是这些情报。
陈健的声音沉下来,哈蒙代尔的粮食能撑三个月,但尼根的百姓已经饿了半年。
预言说银狼临,饥民安,他们需要亲眼见到希望,才会在我们攻城时打开城门。
艾丝瑞娜突然开口:大人,末将昨夜查过隆道路线。
退潮时间是卯时三刻,暗礁群的第七道缝隙......她抽出狼头剑,用剑尖在地上画了道弧线,这里有暗流,得让水性好的兄弟在前头探路。
特伦瞥了眼那把剑,嘴角终于扬起点笑意:有意思。
你这剑鞘的银狼,和预言里的......
出发。陈健打断他,将一卷封着蜡印的信递给艾丝瑞娜,这是给摩莉尔的,到尼根后找穿红布襁褓的婴孩母亲——她昨日收过摩莉尔的金币,会带你们去秘密据点。
记住,每日辰时、申时燃两柱香,烟要散成三缕。
艾丝瑞娜将信塞进胸甲内层,翻身上马时锁子甲铿锵作响。
特伦最后看了眼陈健,水纹法袍无风自动,整个人像要融进晨雾里:若尼根的贵族真如你所说,我会让他们的护城河先结冰。
队伍出镇时,陈健站在木牌下望着他们的背影。
陈健凑过来:大人,您真信那预言?
我听老人们说,当年马克汉姆爵士也是靠预言当上领主的......
我信的是人心。陈健望着东方翻涌的云层,尼根的费南德领主抢了三个邻镇的粮食,摩菲尔家族的老夫人被他关进地牢,特伦大师说的没错——他们的和谈早该崩了。
千里外的尼根城主堡,和谈厅的橡木桌果然裂成了两半。
费南德领主的银质酒杯砸在摩菲尔家族代表脚边,酒液溅在对方绣着三叶草纹的锦袍上:你们说预言里的是外敌?
那为什么摩莉尔带回来的商队都说,哈蒙代尔的新领主在开仓放粮?
放粮?留着络腮胡的巴尔德领主拍案而起,他那是在收买人心!
费南德,你若再护着这个陈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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