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双生……非……”
那三个残缺的字,如同淬了毒的针,深深扎进李嫔的眼底。端妃最后疯狂的挣扎,留下的不是求饶,而是这样一个语焉不详、却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警告。
双生非? 非什么?非人?非事?还是……并非只有“双生”?
她浑浑噩噩地被福顺搀扶回长春宫,一路上,宫人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畏、恐惧,以及更深的疏离。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在这后宫,已彻底成了一个异类。扳倒德妃,掀翻端妃,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将自己置于炭火之上,再无退路。
皇帝那句“你,很好”和“你知道后果”,像两道冰冷的枷锁,将她牢牢锁住。他带走了所有证据,会如何处置端妃?是秘密处决,还是永久囚禁?他对自己这个“功臣”,是打算用完即弃,还是……另有安排?
回到长春宫西配殿,大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殿内依旧熏着安神香,但那香气此刻闻起来,却带着一股令人不安的甜腻,与端妃送来的那碗“安神汤”残留的气息隐隐重合。
“小姐,您先歇歇,奴才去给您弄点吃的。”福顺脸上带着伤,眼神却充满了担忧。
李嫔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她独自坐在窗边,看着窗外被高墙分割成四方的、灰蒙蒙的天空,感觉自己与那井底的囚徒,并无本质区别。只是她的牢笼,更华丽,也更令人窒息。
接下来的几天,后宫表面风平浪静。
端妃仿佛人间蒸发,其宫中一应事务被内务府接管,宫人也都被悄无声息地遣散或调往别处。没有人议论,没有人询问,仿佛这个人从未存在过。这种彻底的、无声的抹杀,比公开的处罚更让人胆寒。
德妃(纳兰庶人)的暴毙,则以“急症”草草结案,一卷草席拖出宫外,再无下文。
皇帝没有再来找李嫔,也没有新的旨意。她协理宫务的权力似乎还在,但送来的账目和请示都变成了最无关紧要的例行公事,尚宫局和内务府的管事们态度恭敬却疏远,不再有任何实质性的交集。
她就像被供起来的一尊泥塑菩萨,享受着表面的尊荣,却被无形的手隔绝在了权力核心之外。
这种平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李嫔能清晰地感觉到,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长春宫,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甚至怀疑,连福顺出去领份例,都有人暗中跟随。
端妃那句“双生非”像魔咒一样在她脑中盘旋。她反复回忆着铁盒中的内容,尤其是那本端妃的札记。里面提到了“李代桃僵”,提到了对先帝和得宠妃嫔的怨恨,提到了借助“外力”……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早的、更黑暗的阴谋。
“双生”……除了指代那个覆灭的“双生花”计划,是否还有别的含义?皇家秘辛中,常有双生子不详的说法……难道?
一个大胆而可怕的念头浮现,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李嫔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边的压力和猜忌逼疯时,一个深夜,那个几乎已被她遗忘的暗卫十七,再次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窗外。
“李嫔娘娘。”他的声音依旧低沉。
李嫔没有惊讶,甚至有种“终于来了”的解脱感。“文茵……她还活着?”
“姑娘无恙。”十七的回答言简意赅,“姑娘让卑职问娘娘,可曾参透‘双生非’之意?”
李嫔心中一震,文茵果然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姑娘说,端妃虽除,但根源未断。‘双生’之秘,关乎国本,亦关乎娘娘自身生死。”十七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姑娘愿以这最后秘密,与娘娘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姑娘手中,有能彻底解释‘双生非’、并证明文家当年只是替罪羊的最终证据。她愿将此证据交给娘娘,条件只有一个——”
十七顿了顿,一字一句道:“请娘娘,在合适的时机,将此证据,公之于天下。”
公之于天下?!这不是要将天捅个窟窿?!皇帝费尽心机掩盖的秘密,文茵竟要将其大白于天下?!她这是彻底的疯狂,还是……已抱了必死之心,要做最后的复仇?
李嫔感觉自己握住窗棂的手在微微颤抖。接下这份证据,就等于接下了足以炸毁整个皇权根基的惊雷!她将要么粉身碎骨,要么……或许,能在一片废墟中,挣得一线真正的生机?
“证据……在何处?”她声音干涩。
“明日酉时,御花园堆秀山,山巅凉亭石凳下。”十七说完,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十七离去后,李嫔一夜未眠。
文茵的提议,是一场以性命为注的豪赌。公之于天下,意味着与皇帝彻底决裂,与整个皇权为敌。但若成功,或许能打破目前这令人窒息的囚笼,让真相水落石出,也让文家得以昭雪。
然而,失败的下场,不言而喻。
皇帝那边,态度暧昧不明,他既然默许甚至推动了她扳倒端妃,是否也预料到了文茵会有此一举?他是在利用她引出最后的证据,然后一网打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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