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厢式货车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颠簸,发动机发出不堪重负的轰鸣,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仿佛要将这辆老旧的车辆彻底拆散。陈默坐在副驾驶座上,身体随着车辆的摇摆而轻微晃动,但他的核心始终稳定,目光透过沾满泥点的车窗,看似随意地扫视着沿途的环境。茂密的热带植被从车窗外飞速掠过,偶尔能看到隐藏在丛林深处的简陋棚屋,以及一些行踪诡秘的人影。
阿泰阴沉着脸开车,一言不发,粗壮的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太阳穴处有一道细小的疤痕在不停跳动,显示出他内心的烦躁。车厢里弥漫着汽油味和阿泰身上浓重的烟草味,混合着车厢角落里一些化学原料泄漏的刺鼻气味,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混合物。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天空,沉闷而危险。
陈默的视线看似漫无目的,实则精准地记录着每一个细节:第三个弯道处有一棵被雷劈断的大树,树干上的焦痕还很新鲜;第七个弯道后的岔路口,左边的道路有明显的车辙印,右边的则杂草丛生;在路过一个看似废弃的检查站时,他注意到岗亭的窗户后面有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所有这些信息都被他默默记在心底,绘制成一幅精密的心灵地图。
“妈的,这鬼路!”阿泰狠狠拍了一下方向盘,发泄着不满。他透过后视镜瞥了陈默一眼,见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心里那股无名火更旺。这个新来的太过镇定,镇定得让人不安。
“喂,阿默,听说你以前在外面混过?”阿泰突然开口,语气带着试探,眼睛却始终盯着前方的道路,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陈默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转向阿泰,动作平稳而自然:“嗯,走过一些地方。”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压过发动机的噪音。
“都干过些什么?”阿泰追问,右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变速杆上,实则是一个随时可以发动攻击的姿势,“杀人?放火?”他试图用这种极端的问题来冲击陈默的平静,观察他是否会露出破绽。
陈默转过头,看了阿泰一眼,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讨生活而已,泰哥。不该问的不同,不该说的不说。”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这回答滴水不漏,反而让阿泰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悻悻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但握着方向盘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货车摇摇晃晃地驶出山区,进入一个相对繁华的边境小镇。破败的水泥建筑与崭新的瓷砖小楼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街道两旁店铺林立,人群熙攘,各种口音混杂,充斥着一种混乱而又充满活力的气息。这里是法律与罪恶交织的灰色地带,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垃圾和某种隐秘交易的味道。
阿泰把车停在一个挂着“五金配件”招牌的店铺后门。店铺的卷帘门半开着,露出里面昏暗的空间,隐约可见堆叠的纸箱和金属零件。他跳下车,对陈默努努嘴:“看着车,我进去办手续。”他的眼神中带着警告,示意陈默不要轻举妄动。
陈默点头,留在车上。他迅速观察四周环境——店铺后巷堆满杂物,几个锈迹斑斑的油桶随意倾倒,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对面是一家生意冷清的旅馆,招牌上的字已经褪色,但二楼某个窗户的窗帘微微动了一下;几个无所事事的年轻人蹲在街角抽烟,目光不时扫过这辆陌生的货车,他们的穿着普通,但脚上的鞋子却是统一的军用靴。他默默记下了旅馆的名字“悦来客栈”和那几个年轻人的特征,特别是其中一人左耳上戴着的银色耳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默看似放松地靠在座椅上,实则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他能听到店铺内传来的隐约交谈声,能感觉到来自对面旅馆二楼的目光,能分辨出街角那几个年轻人交换的暗号般的手势。十五分钟后,阿泰和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粗大金链子的胖男人走了出来。胖男人满脸油光,手指上戴着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两人低声交谈着,胖男人不时发出猥琐的笑声,露出满口被槟榔染红的牙齿。
阿泰朝陈默招招手,语气比之前稍微缓和了些:“过来搬东西!”
所谓的“配件”,是几箱沉重的金属阀门和管道零件。陈默和阿泰一起,将箱子搬上车厢。箱子的重量超出寻常,陈默判断里面除了表面上的零件,可能还夹带了其他东西。在搬最后一箱时,阿泰故意手一滑,箱子的一角重重砸在陈默的脚背上——恰好是昨天受伤的位置。
钻心的疼痛传来,陈默闷哼一声,额头瞬间冒出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松手,手臂肌肉绷紧,稳稳地将箱子推进了车厢,摆放得与其他箱子整齐划一。在这个过程中,他注意到其中一个箱子的底部有暗红色的污渍,形状不规则,像是干涸的血迹。
阿泰假装惊讶,嘴角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哎呀,不好意思,没拿稳!你没事吧?”他的眼睛紧盯着陈默的脸,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痛苦或愤怒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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