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和奎叔的“同归于尽”在集散点内引发了一场远超陈默预期的地震。这不仅仅是因为两个重要人物的突然死亡,更是因为这场死亡发生的时间点——就在“水线”行动即将展开的敏感时刻。
消息像野火般在集散点蔓延,各种版本的流言不胫而走。有人说奎叔是警方内应,被山魈发现后拼个鱼死网破;也有人说是林枭亲自下令清除不忠者;更有甚者传言是某个未知势力潜入集散点制造的暗杀。猜忌如同毒雾,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阿泰在混乱中勉强接管了权力,但他资历尚浅,原本只是山魈的副手,如今要掌控整个集散点,显然力不从心。几个老资格的小头目表面上服从,暗地里却各自打着算盘,有的已经开始悄悄转移重要物资,准备在局势进一步恶化时另谋出路。
“都他妈给我安静!”第二天早晨的例会上,阿泰一拳砸在桌子上,试图震慑住交头接耳的下属,“现在是非常时期,谁要是敢在这个时候搞小动作,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会议室里暂时安静下来,但陈默能从那些低垂的眼睑和微微抽动的嘴角中读出不屑与算计。他知道,阿泰的统治脆弱得像一层薄冰,随时可能破裂。
“陈默,”阿泰突然点名,“你跟我来一下。”
陈默跟随阿泰走出会议室,来到山魈生前的办公室。房间还保持着原样,桌面上散落着文件和一支未盖笔帽的钢笔,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
“从今天起,你协助我清点山魈的遗物。”阿泰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特别是他保管的那些账本和通讯记录,必须全部找出来。”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也是一个明显的试探。陈默点点头:“明白。”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默沉浸在山魈留下的文件海洋中。他小心翼翼地检查每一张纸片,每一本笔记本,既要找出有价值的情报,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急切而引起怀疑。
阿泰时不时会走进来,站在他身后观察,那目光如同实质,几乎要在陈默背上烧出两个洞来。
“找到什么特别的东西了吗?”阿泰第三次进来时问道。
“大部分是常规的货物记录和人员名单。”陈默头也不抬地回答,“不过有一本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被撕掉了,痕迹很新。”
阿泰立刻走过来,拿起那本笔记本仔细查看:“山魈有记日记的习惯?”
“看起来不像日记,更像是一些零散的思考和计划。”陈默指着笔记本上的片段,“这里写着‘新通道必须避开老路’,还有‘老板的眼睛无处不在’。”
阿泰的眼神变得锐利:“还有别的吗?”
陈默犹豫了一下,从文件堆底部抽出一张折叠的地图:“还有这个。”
地图上标注着集散点及周边区域的详细地形,但在西北方向的山区,有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区域,旁边写着一个小小的“B”字。
“B计划...”阿泰低声念道,眉头紧锁,“这是什么意思?”
“不清楚。”陈默回答,“但根据日期,这是山魈死前两天的标记。”
阿泰将地图收进口袋,眼神复杂地看了陈默一眼:“继续找,任何不寻常的东西都要向我汇报。”
当阿泰离开后,陈默才允许自己微微松了口气。那张地图是他悄悄放进去的,上面的标记是他根据奎叔提供的信息和自己的观察做出的推测。他要引导阿泰相信山魈背着所有人准备了某种后路,从而分散阿泰对自己的注意力。
这一天的工作结束后,陈默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是一个不足八平米的小隔间,只有一张板铺、一个破旧的衣柜和一把椅子。墙壁上满是霉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腐味。
他躺在坚硬的板铺上,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发出抗议。连续的精神紧绷和体力消耗几乎榨干了他的精力。闭上眼,那些不愿回忆的画面便不受控制地涌现。
山魈临死前那难以置信的眼神,瞳孔中倒映着仓库昏暗的灯光,仿佛在质问:为什么?
奎叔崩溃的哀求,那双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裤脚,泪水与雨水混杂在布满皱纹的脸上。
地下车间里那些被当作“测试体”的人,空洞的眼神,麻木的表情,如同行尸走肉。
还有林枭——那个只见过几次,却如同梦魇般萦绕在他心头的男人。那双眼睛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早已看穿一切,只是在等待合适的时机收网。
这些画面如同漩涡,要将他拖入绝望的深渊。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怀疑这一切是否值得,怀疑自己最终能否活着走出这个人间地狱。
就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边缘,一点微光在记忆深处亮起。
那是很多年前,一个夏日的傍晚。二叔陈宇带着年幼的他在郊外的河边练习格斗。夕阳将河面染成金黄色,远处的山峦笼罩在暮霭中。
他年纪小,体力不支,一次又一次被二叔撂倒在地,摔得浑身是泥,手肘和膝盖都擦破了皮。委屈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他坐在地上,不愿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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