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建平退回包间,轻轻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袁立怒气冲冲上车离开,他才彻底放松下来,嘴角那抹笑意变得清晰而玩味。
破局的方法,有了。
硬碰硬,有胡锐挡着,代价太大。
总部施压,流程漫长,远水难救近火。
那么,如果矛盾本身无法“化小”,为什么不试着让它“闹大”呢?
康帅傅这么大的品牌,一旦在云海搞出足以惊动更高层面、引发广泛社会关注的大新闻,地方上还能不能、还敢不敢一味偏袒“地头蛇”?
到那时,迫于舆论和上级压力,云海方面必须“公正”处理,甚至可能为了平息事态,反过来约束林向东和东升。
胡锐个人的能量,在更大的风暴面前,也会受到制约。
而他高建平,从头到尾都没有怂恿袁立去做什么。
他只是“如实”告知了林向东的强硬态度,表达了总部的“无奈”和“流程缓慢”,“体谅”了袁立的困难并提出了“无力”的补偿方案。
是袁立自己“不听劝阻”、“一意孤行”、“为了自己的生意”要去“想办法”。
是袁立自己要做的,和康帅傅,和他高建平,一点关系都没有。
即便事后追查,他也完全可以撇清。他甚至“劝阻”过。
高建平坐回桌前,重新拿起筷子,夹起那块已经凉了的石斑鱼,慢慢送入口中。
味道依旧鲜美。
棋子已经落下,接下来,就看袁立这位曾经的“江湖人”,会如何按照他愤怒和利益的指引,去点燃那根足以引发更大风暴的引信了。
而他,只需要静观其变,适时地表现出“震惊”、“遗憾”和“与己无关”。
……
袁立请黑仔、刀疤吃饭。
地点选在了一家偏僻但很有名的海鲜酒楼顶层包间,是黑仔的产业之一。
包间临海,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的海面和远处零星的渔火,海风被玻璃隔绝,只留下低沉的呜咽声。
桌上摆满了昂贵的海鲜:帝王蟹、东星斑、龙虾刺身,但此刻无人动筷。
袁立坐在主位,脸色在包厢暖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晦暗不明。
他对面坐着两个气质迥异,但都带着江湖沉淀感的中年男人。
左边是黑仔,皮肤黝黑粗糙,手指骨节粗大,穿着看似普通的POLO衫,但手腕上那块金表价值不菲。
他话不多,眼神沉静,甚至有些木讷,但偶尔扫视时,目光锐利如刀。
他靠早年打打杀杀,后来巧妙运作,几乎垄断了云海市的海鲜批发和部分高端酒楼供应,是真正的“隐形富豪”,但树大招风,盯着他这块肥肉的人从未少过。
右边是刀疤,得名于左脸那道从眉骨斜拉到嘴角的狰狞伤疤,让他不笑时凶相毕露,笑起来更显骇人。
他脾气比黑仔火爆,穿着也更张扬些,花衬衫敞着领口,露出脖颈的刺青。
他控制了云海近七成的大型水果批发市场和物流链,同样是用拳头和钞票堆出来的江山,也同样日夜提防着后来者的挑战。
这三人,当年是在码头一起扛包、打架、拜把子的兄弟。
袁立最机灵,也最敢拼;
黑仔最稳,擅谋划;
刀疤最猛,不怕死。
后来袁立吃了牢饭,人生轨迹就此改变。
等他出来,黑仔和刀疤已经在各自领域打下了地盘,虽然依旧离不开“混”字,但已经披上了“做生意”的外衣,身份、地位、顾虑都与往日不同。
酒过三巡,气氛却越来越沉。
袁立没绕弯子,直接说出了目的:“黑仔,刀疤,这次我遇到坎了,得你们拉一把。东升那个林向东,断了我的货路,是要把我往死里逼。常规手段搞不定他了,胡锐那小子护着他。”
他身体前倾,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狠绝:“我想来想去,只有一条路。帮我弄死他。 一了百了。”
包间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海浪声和空调细微的嗡鸣。
黑仔慢慢放下手里的茶杯,指肚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没有看袁立,而是盯着桌上清蒸东星斑死不瞑目的眼睛。
刀疤则皱紧了眉头,那道伤疤随之扭动,显得更加可怖。
“立哥,” 黑仔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低沉:
“上次广平路,兄弟们已经帮过你一次了。折了人,还被警方记了号。不是兄弟不讲情分,是现在……风声紧,规矩多了。
我和刀疤现在看似风光,底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就等着我们犯错,好扑上来咬一口。林向东现在不是无名小卒,动他,不是打一架那么简单,搞不好……要出大事。”
刀疤接过话头,语气烦躁:“立哥,不是不帮你。妈的,那小子是嚣张!但你也知道,我们混到今天不容易,底下那么多兄弟靠着我们吃饭。为了帮你出口气,把整个摊子都卷进去,不值得。警方现在盯着呢,胡锐那边明显是站他的。再做,怕是要引火烧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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