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夜深得能攥出一把水。
豪华酒店的走廊里静得落针可闻,方才还在酒桌上吆五喝六的督察组组员,此刻都敛了声息,鱼贯潜入祁同伟的套房,个个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说。”
祁同伟坐在沙发上,手指夹着烟,没开灯,只有烟头的红光明明灭灭。
“祁助理,东北角车位上有辆尾巴,跟了我们一路,杵这儿没动过。”
一人俯身,声音压得极低道
“车牌是套的,盯梢的老手。”
祁同伟“嗯”了一声,烟丝燃出的灰烬簌簌往下掉,继续道
“酒桌上的话,没走样吧?”
众人轮番回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底气道
“句句按您的吩咐来,滴水不漏。”
“罗旭那老狐狸,三句不离您在部里的人脉,摆明了想抱大腿。”
“马天波借着醉意探塔寨的口风,我按预案搪塞过去了,他没起疑。”
……
“行了。”
祁同伟打断他们道
“回去好好休息,明早正常撤离,别显山露水。”
脚步声渐次消失在门外,房间里恢复了死寂。
祁同伟抽着烟,目光锐利如鹰隼,在黑暗中闪着光。
这场声势浩大的谈话,看似是走过场,实则是他布下的一张网。
通过心声技能的查探,结果远超他的预料
——罗旭、云山市公安局局长。
马天波、云山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
陈光荣、云山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
蔡军、云山市公安局警员,还是塔寨涉毒人员的妹夫。
这四人,都已经落水了。
更可怕的是,这四人上头,还压着一把更粗的伞:云山市市长、陈文涛。
这个林耀东,手段当真通天。
祁同伟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发出一声轻响。
不急,好戏才刚刚开始。
林耀东,我会让你伏法的。
与此同时。
云山市夜市的烧烤摊里,油烟混着炭火味弥漫在湿热的空气里。
“李飞,少灌点酒,垫两口菜。”
蔡永强的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邻桌划拳的食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白酒杯壁。
他是市公安局禁毒大队的大队长,此刻眉头紧锁,盯着眼前一杯接一杯猛灌的下属。
被点名的李飞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将杯底最后一滴酒咽下去,“哐当”一声把空杯掼在满是油渍的桌面上,震得花生壳簌簌往下掉。
“蔡队,我就是想不通!”
他的声音带着酒劲,压不住的愤懑直往外冒道
“亏我还觉得他祁同伟是个好官,还部长助理?你说,他配吗?我把林耀东的事原原本本捅给他,他倒好,劈头盖脸骂我胡言乱语!我胡言乱语?”
李飞猛地拍了下桌子,音量陡然拔高道
“那林耀东在云山市一手遮天,难道是假的?部里来的人,也怕他?”
蔡永强心头一紧,立刻抬手按住李飞的胳膊,同时飞快扫过四周。
邻桌的人只是瞥了一眼,又继续划拳喝酒,他这才松了口气,凑过去咬牙低声道
“你疯了?把声音压下去!”
他拽过一瓶没开的啤酒,“啪”地启开,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大半,喉结滚动的弧度带着几分压抑的疲惫。
“现在这潭水有多浑,你我都清楚。咱们得活着,留着这条命,才能等着水落石出的那天。”
这话听着硬气,可只有蔡永强自己知道,心里早就是一片兵荒马乱的黑。
白天局里通知部里来人谈话时,他和李飞一样,胸口烧着团火,以为盼来了天亮。
面对祁同伟的提问,他把压在心底的线索一股脑倒出来,字字句句都攥着实锤。可换来的,只有一句冰冷的
“没有证据、不要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
这四个字像块冰,狠狠砸进他沸腾的血里。
他眼睁睁看着谈话一结束,祁同伟和下属,便上了局长安排的车,径直开进了市里最奢靡的会所,灯红酒绿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
夜风从摊口的缝隙钻进来,带着一丝凉意。
蔡永强又干了一杯酒,辛辣的液体呛得他喉咙发紧。
夜市的喧嚣还在继续,划拳声、笑骂声此起彼伏,可这张小小的木桌旁,两个揣着正义的人,却被无边的憋屈裹着,连呼吸都带着疼。
两个人,在这个夜里,悲伤的难以入睡……
翌日天刚蒙蒙亮,祁同伟便起身,简单洗漱过后,随行人员早已候在门外,一行人踏着晨光去餐厅用过早膳,便着手准备返程事宜。
督察组的人都聚在酒店大厅里低声交谈,祁同伟却迈步径直走向吧台,亲自要结算住宿费。
恰在此时,罗旭和马天波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瞧见这一幕,两人脸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左一右死死按住祁同伟伸出去的手。
“祁助理,使不得!使不得!”
罗旭满脸堆笑,语气恳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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