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弃者……”
“灾星……”
“就不该活下来……”
昏沉中,村民们平日里压低声音却依旧清晰传入耳中的窃窃私语,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神。就因为他出生时毫无异象,长大后无论怎么尝试,都无法像村里其他少年那样,在村中祠堂那面据说能感应命格的古镜前,映照出哪怕最微弱的光芒。
无法感应命格,便是“无命者”,在这命格决定一切的世界里,等同于废物,是遭天谴的存在。他父母早亡,据说是被他克死的,吃百家饭长大,受尽白眼和欺凌。唯有母亲生前的好友,寡居的张婶,还会偷偷接济他一点吃食,给他些许温暖。
“川儿……醒醒……喝点水……”恍惚间,似乎有一个温柔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呼唤,一只粗糙却温暖的手轻轻擦拭着他额头的冷汗。是张婶。
厉九川想睁开眼,想回应,但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那丝微弱的暖意,很快又被无边的冰冷和虚无吞噬。
就在这时!
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冰冷、暴戾、充满毁灭气息的意念,如同蛰伏万古的凶兽,猛地从他意识的最深处苏醒了!这股意念是如此的庞大、如此的黑暗,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意识防线!
“呃啊——!”
厉九川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双眼骤然睁开!瞳孔深处,一抹诡异的黑红色光芒一闪而逝!
也就在同一瞬间,远在万里之外的天机阁观星台上,那面命格罗盘中央的暗红异光,骤然亮到了极致,指针死死钉在“厉家村”的方向,发出刺耳的蜂鸣!
厉九川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像要被从内部撕开,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斥着灾厄与不祥的力量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烈焰灼烧,又像是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比身体的痛苦更可怕的是灵魂的冲击,无数混乱、血腥、充满杀戮与绝望的碎片画面,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想动,却浑身僵硬。只能像一具即将破碎的傀儡,在土炕上剧烈地痉挛、颤抖。
“川儿!你怎么了?!别吓婶子!”张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魂飞魄散,扑到炕边,紧紧抱住厉九川冰冷僵硬的身体,老泪纵横,“造孽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屋外,夜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有无形的阴影,正在悄然逼近这个即将迎来巨变的小山村。
厉九川在极致的痛苦中,意识再次滑向黑暗的深渊。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刹那,他仿佛看到母亲临终前,塞到他手里的那枚偶然从山涧捡来的、触手冰凉、毫不起眼的漆黑玉佩,正紧贴在他的胸口,散发出微不可查的、与体内那股狂暴力量同源的黑芒。
祸福相依,死生一线。命运的齿轮,从这一刻起,彻底脱离了原有的轨道,朝着未知而血腥的方向,疯狂转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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