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的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用那锐利的痛感强迫自己维持住最后一丝镇定。她迎上肖明伊那双写满挑衅与恶意的眼睛,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肖明伊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轻轻笑出了声,那笑声在傍晚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你爱信不信,”她耸耸肩,姿态优雅却又漫不经心,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你愿意像个傻瓜一样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继续待在肖明函身边,跟他你侬我侬,甚至继续为了生儿育女,对我又有什么影响呢。”她向前微微倾身,妆容精致的脸庞在霞光下透出一种瓷器般冰冷的美感,红唇勾起更深、更恶意的弧度。
“反正,我告诉你这件事的目的,就只是要给你们添堵而已。调查真相不是我的工作,我更没兴趣去帮你们整理你们的陈年往事和恩恩怨怨。”她毫不掩饰,一字一顿地吐出最核心的意图,“我就是单纯地想要看着你和肖明函反目成仇而已。”
她甚至微微偏头,眼神里流露出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补充道:“说老实话,我就喜欢看肖明函众叛亲离的样子,看着他像狗一样被人抛弃,到处摇尾乞怜。那一定……很精彩。”
舒晨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笑得一脸天真,眼神里却满是恶毒的女人,胸腔里翻涌的怒火、惊悸、痛苦,最终都化为了某种荒谬的冰凉。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肖明伊的思想和行为逻辑,已经完全脱离了常人的轨道。那不仅仅是恶意,更是一种沉浸在自我毁灭与毁灭他人快感中的癫狂。
她真的,是个疯子。
跟一个疯子纠缠毫无意义。舒晨再次转身,步伐比之前更决绝,只想立刻逃离这片被肖明伊污染了的空气。
这一次,肖明伊依旧没有阻拦,一脸愉悦地任由舒晨离开。然而,她那不急不缓、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附骨之疽,精准地追了上来,钻进舒晨的耳朵:
“其实这件事,根本不用费心去调查,也不需要找什么证据。”肖明伊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好人为师的、分析般的腔调,“你稍微动动脑子想想就该知道,肖明函十八岁就临危受命接掌了公司。那时候他乳臭未干,一点管理经验也没有,董事会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多少老狐狸等着看他笑话。他想要在短时间内坐稳那个位置,真正掌控那么庞大的肖氏集团,靠什么?只能靠做出让人无可指摘、甚至眼前一亮的项目成绩来立威。”
“当时,肖氏手里正好攥着那片老城区的改造项目——难度不小,麻烦不少,可以说是公司当时最棘手的一个项目了。但这件事一旦做成,效益和声望都会是立竿见影的。那难道不是他巩固权力、展示能力最好的‘展示台’和‘垫脚石’吗?”
舒晨的脚步没有停下,甚至速度更快了些,仿佛这样就能将那声音甩在身后。可那些话语却像长了翅膀的毒针,无视物理距离,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戳进她的脑海,与她这些天来翻来覆去的痛苦思绪瞬间纠缠在一起。
要想让池子里的水始终保持清澈明净很难,需要精心维护,过滤所有杂质;但想要将它搅浑,却往往只需要投入一点点泥沙,甚至只是几粒石子。
肖明伊的话,像是一颗投入看似平静湖面的黑色石子——舒晨此刻的心,就是那池被骤然搅浑的湖水。
理智在嘶喊着警告:肖明伊居心叵测,她恨明函,喜欢看到你的痛苦,更乐于你因此跟明函闹翻,甚至相互仇视。她的话不可尽信!
舒晨自己很清楚这一点,肖明伊她自己也毫不掩饰地承认了。
可恰恰是这份近乎坦白的恶意和有恃无恐,像一层扭曲的认证,反而让那些话在舒晨潜意识的黑暗中获得了某种可怕的“真实性”。因为肖明伊不需要编造一个完美的谎言,她只需要将某些事实用最残忍的角度切割、拼凑,再抛回给本就心存裂痕的舒晨。她赌的就是舒晨心里早已埋下的猜疑与恐惧的种子。
肖明函十八岁掌权是事实。
当年老城区改造项目是肖氏的重要工程也是事实。他需要快速确立权威,更是合理甚至必然的推论……
这些冰冷的“事实”碎片,被肖明伊用恶意的丝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舒晨在心底里早已认定的结论。
她原本就已混乱不堪的心绪,此刻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那池水不仅被搅浑了,底层的淤泥和陈年的伤痕也被翻腾了起来,弥漫开一片令人窒息的血色。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现在还能抓住什么,她失去思考的能力,脑中只有肖明伊那混合着分析与恶毒的话语,在不断回响,与论坛上的照片、父亲旧日的面容、肖明函冷静的侧脸交织碰撞,将她推向更深的黑暗与寒冷之中。
她知道,她跟肖明函必须好好谈谈了!
晚饭后,碗碟已被佣人收拾干净。宽敞的餐厅里只剩下舒晨一个人,对着一室寂静的暖黄灯光。她看向书房的方向,那道深色的木门紧闭着,门缝底下透出一点明亮的光线。她知道肖明函在里面,像过去的许多个夜晚一样,处理着仿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事。
心里那片被搅浑的池水仍在翻腾,肖明伊的话、母亲的眼泪、论坛上那些陌生苍白的面孔……所有的一切都堵在她的胸口,沉甸甸地发痛。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隔阂就像霉菌,会在沉默里疯狂生长。
她需要谈一谈,哪怕只是再一次徒劳的尝试,哪怕最终依旧是无解的争吵,也好过现在这种冰冷窒息、相互猜忌的折磨。
她起身,走向厨房,有些机械地磨豆、烧水。动作因为心绪不宁而略显僵硬。
不一会儿,咖啡的香气慢慢弥漫开来,醇厚中带着一丝苦意。她选了肖明函惯用的那只白瓷杯,小心地将深褐色的液体注入。热气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
双手捧着温热的杯身,热度透过瓷壁传到她微凉的指尖,带来些许虚弱的慰藉。她在书房门口停下,走廊里只听得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心跳。
她闭了闭眼,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脸上所有不安、痛苦和即将涌上的质问压下去,换上一种至少可以维持表面平静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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