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一乐抱着她,如同行走在喧嚣的河流中,又仿佛置身于河流之外。他强大的感知力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这片烟火之地。他“看”到:
一个疲惫的清洁工阿姨,在角落啃着冷馒头,身上是厚重的深灰(生活重压)和浊黄(认命)。
一个背着吉他、面容青涩的街头歌手,调试着音响,身上是明亮的浅绿(梦想)和与之对抗的浅灰(现实焦虑)。
几个衣着光鲜、大声谈笑的游客,身上缠绕着显眼的浊黄(炫耀性消费)和暗红(浮躁)。
一个守在糖画摊前、眼巴巴看着却不敢开口的小男孩,身上是淡淡的浅灰(渴望)和一丝被压抑的浊黄(胆怯)。
还有更多更多,平凡、普通、被生活裹挟着前进的人们,身上是各种浅淡业力交织的混沌色彩。
人间百态,业力万千。这喧嚣的烟火气之下,是无数个体命运的挣扎与沉浮。万一乐的心脏深处,那片浩瀚的愿力之海平静无波,却仿佛在默默映照着这一切。
他第一宏愿“愿世间众生皆得解脱”的宏大与沉重,在这具体而微的烟火人间,显得如此遥远,却又如此贴近每一个鲜活的个体。
他走到一个卖钟水饺的小摊前,给星儿买了一份。晶莹的饺子浸在红亮的调料汁里,香气扑鼻。星儿小口小口地吃着,辣得小脸通红,却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满是纯粹的快乐。
就在这时,星儿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清澈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定定地看向街角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男孩,安静地坐在一张小马扎上。
他戴着大大的口罩,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有些怯生生的,没什么神采。他身边坐着一个同样憔悴的中年女人,正小心翼翼地给他剥着一个白水煮蛋。
小男孩身上,缠绕着一层厚厚的、令人心悸的浊黄色(绝望的愚昧)业力!那颜色如此深重,几乎掩盖了他小小的身体。这浊黄之中,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惨白(惊惶与病痛)和深灰(对未来的绝望)。
那是一种沉重的、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颜色,属于被天价医药费彻底压垮、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家庭。
“哥哥…”星儿拉了拉万一乐的衣角,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种孩子特有的、毫无杂质的怜悯,小手指向那个小男孩,
“那个小朋友…他好难过。他身上…黄黄的,好重。哥哥能帮帮他吗?”
万一乐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净尘高阶的感知力穿透那层厚重的浊黄绝望业力,深入小男孩和他母亲的心神核心。
在男孩心灵的最深处,在那片绝望的浊黄业力海洋之下,万一乐“看”到了一丝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闪烁着的——淡金色光芒!
那是…愿力!
极其微弱,极其渺小,仿佛随时会被绝望的浊黄彻底吞噬。但它真实地存在着!
那是一个孩子对生命本能的渴望,对摆脱病痛、像其他孩子一样奔跑玩耍的纯粹向往!是即便在最深的绝望中,生命本身挣扎求存所迸发出的最原始、最顽强的光芒!
这光芒如此微弱,以至于以万一乐净尘高阶的感知力,若不特意深入探查,都几乎被那厚重的浊黄绝望所掩盖。
星儿…竟然能隐约感觉到?
万一乐心中微动。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小女孩,星儿正担忧地看着那个小男孩,清澈的眼眸里映着晨光,纯净得不染尘埃。或许,正是这份至纯,让她对同样纯净的生命源力,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
他再次看向那个小男孩,心脏深处那片浩瀚的愿力之海,终于不再是绝对的平静。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轻轻荡漾开来。
仁泽实验室里那彻夜不熄的灯火,陈树清笔下描绘的工艺蓝图,张立峰眼中重燃的斗志……这一切努力的最终指向,不正是为了抹去眼前这孩子身上那令人窒息的浊黄绝望,让他心中那点微弱的淡金愿力,能够茁壮成长吗?
他抱着星儿,没有立刻走向那个角落。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喧嚣,看到了更远的未来——
那些被天价药费压垮的家庭,那些在病痛中挣扎的孩子,他们身上沉重绝望的浊黄业力正在被驱散,核心深处微弱的淡金色生命愿力,正一点点变得明亮、温暖、充满生机,如同黑暗长夜中,一颗颗顽强亮起的星辰。
“能。”万一乐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笃定,回答了星儿的问题。他抱着女孩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哥哥一定能帮到他们。”
星儿似懂非懂,但听到哥哥肯定的回答,小脸上露出了安心的笑容,用力点了点头:“嗯!哥哥最厉害了!”
她继续低头,小口吃着碗里红油鲜亮的钟水饺,仿佛卸下了一个小小的心事。
万一乐抱着她,站在原地。晨光熹微,洒落在他平静的侧脸上,也落在他怀中星儿柔软的发顶。
身后,锦里的喧嚣声浪依旧,人间的悲欢离合永不落幕。而他的目光,却仿佛已越过这烟火人间,投向那由无数微小却顽强的愿力星火,终将汇聚而成的璀璨星河。
净尘境界的愿力之海,在他心湖深处,无风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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