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淙淙，歌声幽渺，满室的酒气喧嚣仿佛被这清泠之音涤荡一空。
小燕子起初还绷着神经，听着听着，却渐渐入了神。
她偷偷打量夏盈盈，心想：她唱得真好，怪不得皇阿玛会喜欢。可这歌声听着……挺伤感，难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尔泰一边欣赏，一边细细观察，心中暗叹：此女心志之坚，远超想象，绝非寻常风尘女子。
额尔赫悠然摇着扇子，虽不甚明白小燕子等人为何对夏盈盈如此上心，但单论琴艺歌喉，此女确属上品。
一曲终了，余韵袅袅。夏盈盈指尖轻按颤动的琴弦，抬起了眼眸。
“献丑了。”她淡淡道，起身一福。
小燕子真心实意地拍手：“好听！夏姑娘，你唱得真好！”
额尔赫也笑着称赞：“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姑娘琴技歌艺，果然名不虚传！”
夏盈盈只微微牵动嘴角，算作回应，显然对这类恭维显然早已麻木。“公子过誉。若别无吩咐，盈盈便不打扰了。”说罢，示意乐娘们准备离开。
“姑娘且慢。”额尔赫出声挽留，“听姑娘曲中之意，对西湖景致似别有情怀？实不相瞒，我等明日正欲租画舫游湖。若能得姑娘仙音相伴，临水奏来，想必更是风雅。不知姑娘明日可得闲？酬劳方面，必定让姑娘满意。”
见夏盈盈似有犹豫，小燕子急忙补充：“夏姑娘就答应吧！我们还有位姐妹，琴弹得也特别好，正好你们可以切磋一下！”
夏盈盈目光在额尔赫气定神闲的脸上停了停，又扫过小燕子那藏不住期待的明亮眼睛，终于微微颔首：“既如此，盈盈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回到暂居的四合院，众人再次围坐一起。
“她答应了？”紫薇问。
“是，”小燕子点点头，“紫薇，我怎么觉得……夏盈盈好像并非我想的那么不好？她唱歌跟你一样好听。在翠云阁，她被孟大人威胁，竟一点儿不怕，还回绝了！我……我倒有些佩服她了。”
“确实如此，”尔泰接口，“听孟大人言下之意，夏盈盈家境艰难，父母抱病，大抵还需她奉养。这般出身的姑娘沦落风尘，被当今圣上看中，可谓一步登天。难道她当真只因你们劝说才未随皇阿玛入宫？依我看，她不像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
尔康放下茶盏，冷静分析：“尔泰所言在理。前世我们被此事搅得方寸大乱，甚至丧失了理智，只想着全力阻止。如今静心思量，夏盈盈是个极聪明且有主见的女子。或许……她从一开始接近皇阿玛的目的，便不是入宫。”
“她不想入宫？”小燕子追问。
“或许曾有过片刻的心动吧，”尔康声音沉稳，“但我越想越觉着，她所求的，恐只是一份实在的庇护与自由。你们细想，她在杭州声名远播，才貌双全，难道就没有其他达官显贵愿为她赎身？”
“我明白了，”紫薇眼眸一亮，“寻常为青楼女子赎身，便意味着‘买’下了她。有此财力者，多半已有家室。夏盈盈何等聪慧，岂会甘心从一个牢笼，跳入另一个牢笼？我与她虽交谈不多，却能觉出几分。她看似性情孤傲，心里却比谁都清明。养父久病缠身，全家生计系于她一身，似她这般身不由己的女子，最渴求的，怕是一份真正有保障的自由吧。”
“我懂了，”晴儿柔声接道，“她接近皇上，表面看似攀附天家，实则心里都明白，皇上纳青楼女子为妃，必遭重重阻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此事若不成，皇上心生愧疚，为她赎身便是顺理成章的补偿。更紧要的是，一个曾被皇上青眼相加过的女子，杭州地界，谁还敢轻易怠慢欺辱？她想要的庇护，自然便得了。”
“照此说来，这位夏盈盈，真是个心思缜密、眼光长远的女子。”箫剑不由感叹，“前世此时的我，像个失心疯的狂徒，累得大家方寸尽乱。我先在此，给各位赔个不是！”
尔康挑眉看他，“说的哪里话。我们还能真怪你不成？如今你和晴儿终成眷属，大家能以此心境重聚，实在不易。你啊，别等到时一见皇阿玛又对旁人稍加留情，觉得君王多情，便又想带着晴儿远走高飞才好！”
箫剑笑道：“不瞒你说，我对爱新觉罗家的风流韵事，确实看不惯。只不过，我已跟你学会了，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他们的情事，我懒得多想，更懒得掺和。只要皇上仍是为国为民，我便效忠于他便是。”
“你们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这半日，又是因为你们那场‘梦’？”额尔赫听得云里雾里，“说来说去，明日究竟如何是好？”
“自然是赴约啊！”小燕子扬眉，眸中闪着光，“要是我们能抢先一步帮到夏盈盈，岂不省了皇阿玛费心了吗？这出戏，还是得唱下去！”
转天午后，画舫在西湖上缓缓滑行，船舱内布置雅洁，茶香氤氲。
紫薇抚琴，唱着那首熟悉的山水迢迢，“山也迢迢，水也迢迢，山水迢迢，盼过昨宵，又盼今朝，盼来盼去，魂也消。梦也渺渺，人也渺渺，天若有情，天亦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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