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从无真正的秘密。永琪拒婚之事,如同一阵风,悄无声息却又无孔不入地吹遍了宫苑的每个角落。
这件事,太后很是不悦,永琪的坚持与其说是“重情”,在她看来,更近乎一种不留余地的“固执”与“不识抬举”。
愉妃再来请安时,太后的态度便淡了许多,愉妃也只能将苦涩咽下,心里既怨儿子不通情理,又恼自己无能,更隐隐担忧这“看重”,是否会因此打了折扣。
知画的处境,则从“炙手可热”骤然跌入“尴尬莫名”。
她仿佛成了慈宁宫一个精美的摆设,人人皆知她曾被属意于何处,却又人人皆知那扇门已对她关闭。那种悬在半空、无所依凭的感觉,比直接拒绝更令人难堪。
这天午后,她在御花园一处相对僻静的回廊“偶遇”了刚从乾清宫出来的永琪。
“五阿哥吉祥。”知画福身行礼,声音依旧柔婉。
永琪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却是深不见底的疏离:
“有事?”
“五阿哥,”知画抬眸望向他,眼中蓄起恰到好处的水光,“知画……是否有何处冒犯了阿哥?若有,还请阿哥明示。”
她语带哽咽:“有句话,我想跟你说清楚,我只是一寻常女子,能入宫侍奉老佛爷,全凭她老人家垂怜厚爱。至于老佛爷的任何安排,我根本无法做主……若因此事,给五阿哥带来困扰,知画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她泪水恰到好处地滑落,声音更添凄楚:“不管你信不信,我从未有过攀附之心。只怪……只怪我是一名女子,命如浮萍,没有选择……”
永琪并未去看她,而是侧过身去,“知画,你并无错处,只是人各有志,勉强不得。你才貌双全,自有大好前程,无须挂怀于此等小事。保重。”
说罢,略一颔首,便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去。
知画僵在原地,直到远处隐约传来人声,才猛地回神,强撑着几乎虚软的腿,缓缓退到廊柱后阴影里。
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委屈、难堪、不甘,还有一丝隐约的绝望,交织成网,将她紧紧缚住。
她并非对永琪有多少深情,只是这开局便溃不成军的局面,彻底打乱了她乃至她家族对未来的期许。
此刻,她只是一个在宫廷博弈中被轻易舍弃的棋子,连棋盘都未曾真正踏入。
自那日回去后,知画便病倒了。太医诊脉,说是“忧思过度,郁结成疾”。这下,她更成了许多人眼中值得同情、或是私下讥诮的谈资。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宫外,这天,紫薇和晴儿相约来了郡主府。
世安和双儿,被奶娘丫鬟们带着在暖阁里玩,笑声隐约传来。
小燕子精神头十足,兴致勃勃地向两位姐妹展示她的新鞭子:“我哥送我那根用坏了,这根可是尔泰从一个回疆商人那儿寻来的!说是用特殊材质揉制,韧极了,怎么甩都不会断!我这几天正跟它‘培养感情’呢!”
紫薇柔声道:“看来我们燕女侠得了称手的新兵器,功力又要精进了。”
“那是!”小燕子小心放下鞭子,挑挑眉,“以后只要有我在,看谁还敢欺负你们!”
三人说笑一阵,话题不免转到宫里最近的动静。
紫薇说得颇为简略含蓄:“皇阿玛发了话,五阿哥算是暂且搁下了。只是老佛爷心里,怕是不大痛快。不过……老佛爷那么看重五阿哥,想必也不会真的怪他,知画的处境就尴尬了,听说她病得很厉害,怕是要静养好一阵子。”
“永琪前世明明是喜欢知画的,他就这样轻易放弃了?”小燕子撇了撇嘴角,随即又浑不在意地摆摆手,“算了,宫里那些弯弯绕绕,太费脑子,我想不明白,也懒得想!”
她拍了拍身边的鞭子,眸子里重新染上光彩,“我现在啊,就想着把功夫练到神仙画画的地步,将来做个巾帼英雄!”
“小燕子,你这样真好。”晴儿满眼欣慰,“前世看着你……为了那份‘感情’,一点点磨掉自己的棱角,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喊着‘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小燕子,变成了为了所谓‘大局’而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人,为了迎合,放下你最爱的鞭子和剑,逼着自己去抱书本,学成语、背诗……我在旁边看着,心疼极了。”
晴儿说着眼眶就红了,“说到底,这里面有我和箫剑很大的责任,你有很多次想要离开,都是为了我们才忍下去的。”
“哎呀,我的好晴儿,怎么突然间又说起这些?”小燕子搂过晴儿的肩膀,轻轻拍了拍她,“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我小燕子如今还是‘要头一颗、要命一条!’不过……”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狡黠一笑,“我还挺喜欢我的脑袋的,所以遇到事,咱们得智取,对不对?”
“小燕子,”紫薇也倾身过来,明亮的眼眸里盛满温柔与感慨,“你成长的,都快让我们不认识了。以前的你,我好喜欢好喜欢,现在的你,更让我打心眼里敬佩、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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