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防备得实在严密,又或许是命运此次真的有心转圜,提心吊胆地过了大半个月,东儿依旧活蹦乱跳,能吃能睡,小脸依旧红润,并未出现任何发热出疹的迹象。
学士府上下,连同密切关注此事的小燕子、晴儿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许是这严防死守,真的起了作用。” 晴儿这日来看紫薇,见她眼底浓重的乌青,心疼地劝道,“你也该稍稍放宽心,好歹顾着自己些。你若先熬坏了,东儿可怎么办?”
紫薇抚着胸口,露出一丝疲惫却真心的笑容,那笑容里仍带着挥之不去的紧绷:“我知道,晴儿。可这颗心……就是悬在半空,没亲眼见到东儿彻底平安,我恐怕是安生不了了。”
“哎呀,你就放宽心吧!”小燕子笑着挽住紫薇的胳膊,“尔泰都说了,京城里新发的痘症这几日都没再听说,想必是控制住了!咱们东儿吉人天相,肯定平安度过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与无形疫病的对抗即将以胜利告终时,意外却猝然降临。
那日,尔康有紧急公务,需临时出城半日,偏偏就在他离府后不到半个时辰,府上负责采买的一名仆妇的家人,慌慌张张寻到学士府后门,带来了一个犹如晴天霹雳的消息:
那仆妇住在南营胡同的幼子,昨夜突发高热,今早身上见了红点,请来的郎中看过后,颤巍巍地吐出了那两个字——天花!
而这名仆妇,就在三日前,曾因家中急事告假半日,回了一趟南营胡同!回府后,她虽依例熏艾更衣,但匆忙之间,难免有未能周全的疏漏。
更要命的是,她回来那日下午,曾在小花园外,给正在晒太阳的东儿请过安,虽隔着一段距离,但……这已足够让人魂飞魄散。
紫薇正在窗边明亮处给东儿读书,孩子依偎在她怀里,听得似懂非懂,却乖巧安静。
吉祥白着脸、几乎是跌撞进来的禀报,“哐当”一声,紫薇手中的书卷直直掉落在地上。
她脸上血色尽褪,惨白如纸,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院子里已传来管家福伯焦灼的呼喝声:“快!快把那人带到最远的柴房隔开!所有她这两日可能接触过的物件、走过的路径,全部泼洒生石灰,用烈酒擦洗!府门即刻落锁,任何人不许进出!快去!”
东儿被紫薇骤然收紧的手臂搂得有些疼,仰起小脸,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懵懂与不安。“额娘,你怎么了?冷吗?”
就在这时,原本在隔壁厢房的小燕子冲了过来。
“紫薇!紫薇!” 小燕子快步走到近前,力道坚定,声音清晰而迅速,“刘大夫在来的路上了,你先别慌,等他给东儿诊脉!”
小燕子的话犹如一记清亮的钟鸣,敲散了紫薇脑中嗡嗡作响的恐慌。是啊,这个时候怎么能先自己乱了呢?她得稳住,东儿还在看着她。
紫薇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颤抖的手稍微平稳一些,“对……对!快请刘大夫!快让他进来!”
刘大夫在福晋的带领下提着药箱匆匆赶来,先仔细观察东儿的面色、眼睑、口腔,又轻轻挽起孩子的衣袖查看皮肤,然后才屏息凝神,仔细号脉。
片刻后,刘大夫收回手,躬身回禀:“福晋,格格,小少爷目前体脉平稳,身上洁净,暂无任何发热或出疹的感染迹象。然而,”他话锋一转,神色严肃,“此症潜伏难测,万不可掉以轻心。从现在起,小少爷需独居一室,专人照料,一切用具单独沸煮,仍需严密观察至少半月,方能断言无恙。”
“暂无感染……暂无感染……”紫薇喃喃重复着,紧绷的神经稍稍一松。
“还好,还好!没染上就是天大的好消息!”福晋眼眶湿润,握了握东儿的小手,随即转身吩咐着:“如意,你去给刘大夫收拾下客房,这些日子就先让他住在府里。”
福晋有条不紊地安排着诸事,引着刘大夫转身离去。
小燕子挨着紫薇坐下,声音放得极轻:“紫薇,尔泰带人去南营胡同查看了。阿玛和额娘也说了,定会照着刘大夫的嘱咐,还有先前的章程,把府里里里外外重新彻底清扫熏蒸一遍。你先别急,我们都在呢。”
紫薇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如断线的珍珠般滚滚落下,“小燕子……我们做了那么多准备,那么小心,怎么还是会这样……东儿还这么小,万一……我真不想让他再受那些苦了……”
“紫薇,你别哭……你一哭,东儿该害怕了。”小燕子自己的眼眶也瞬间泛红,但她强忍着,将颤抖的紫薇和懵懂的东儿一起搂进自己怀里,
“刘大夫不是说了吗,咱们发现得早,防备得严,不会有事的!刘大夫是这方面的行家,他这段时间都会留在府里,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守着东儿,一定平平安安的!”
紫薇在她温暖的怀抱和坚定的话语中渐渐找回了些许力气,她擦了擦泪水,望向小燕子:“小燕子,你也该回避一下。这里有我照顾东儿就够了。双儿还小……”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