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开拔,深入缅甸境内。时值冬季,中原早已万物凋零,此处却依然满目苍翠,藤蔓交织,繁花隐现于浓荫之间。景色虽美,却危机四伏,湿热瘴气弥漫,深山林莽中毒虫蛇蚁横行,环境恶劣。
这天,队伍停下来歇脚。尔康、永琪、箫剑和尔泰四人骑马来到一个小山坡上,望着前面那连绵起伏、令人心里发沉的大山。
尔泰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焦灼:“自入缅以来,虽说仗仗都赢,可弟兄们……实在是打疲了。”他顿了顿,语气更沉,“如今粮食越来越少,更要命的是,山林瘴气引发的时疫……再这么耗下去,不用猛白来打,咱们自己就先垮了。必须得尽快找到猛白主力,跟他来个了断!”
箫剑的目光锐利地扫过远处地形复杂的山隘,“此地凶险,易守难攻。前世便是在这里,我们中了埋伏,尔康……”他侧头看了尔康一眼,未尽之言大家都懂,“这次,决不能重蹈覆辙。必须速战速决,拖得越久,变数越多,对我军越是不利。”
“箫剑说得对。”永琪笃定接口,“将士们太苦了。就连傅六叔……这几日也因劳顿和瘴气,身体抱恙。这一仗,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打完!”
尔康感受到三人目光中的决心与压力,也望向前方那片孕育着未知与危险的绿色海洋,“那就速战速决。只是如何‘速’,还需仔细谋划。猛白定然已在险要处布下天罗地网,等着我们,不能掉以轻心!”
正说着,傅恒派人来叫他们。几人赶回中军大帐,见傅恒脸色确实不好,但眼神还跟往常一样亮,盯着沙盘。
傅恒指着沙盘上弯弯曲曲的河流和山脉,说出了他的主意:“探子回报,猛白的主力,多半藏在伊洛瓦底江一条支流边的山谷里,靠着水,进退都方便。我们得兵分两路,水陆并进,叫他顾头顾不了尾!”
他咳嗽了几声,接着说:“我带着主力,坐船从水路正面压过去,永琪、箫剑、尔康、尔泰,你们四个领精锐步骑,从陆路绕过去,找机会攻他的侧翼或者后方阵营!切记,陆路山林密布,最易设伏,行进务必谨慎,多派斥候,宁可慢,不可乱。一旦发现敌主力确切位置或良机,则果断出击,与水路军形成夹击之势,一路破敌!”
这法子果然奏效。清军水陆并进,打了缅军一个措手不及,几场激战下来,缅军损失惨重,慕沙几次险些被箫剑或尔泰活捉,最后还是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像一尾滑溜的鱼,又一次从网中挣脱了。
然而,猛白与慕沙率领残部,退守至一处更为险峻的山谷。那里两面绝壁,入口狭窄,犹如一个天然的铁桶,真正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清军几次尝试进攻,都因地形限制难以展开,反而折损了些人马。双方就在这山谷内外,陷入了令人焦灼的僵持。一连数日,除了零星的冷箭骚扰,谁也奈何不了谁。
就在傅恒与尔康等人商议是否要冒险强攻,或另寻他路时,僵局竟意外地被打破了。
一个雾气弥漫的清晨,缅军阵中驰出一匹白马,马上之人银甲未卸,正是慕沙。她手中擎着一支未张开的弓,弓梢系着一块白布,径直来到清军阵前射程之外,将一封箭书射了过来。
信,是直接写给尔康的。
中军帐内,气氛有些微妙。尔康展开那封措辞依旧带着几分倔强、但已明确表示愿意“罢兵请和”的信笺,神情复杂。前世那些被囚禁、被逼迫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让他对这位缅甸公主始终心存一份极高的警惕。
“她为何单单指名与你?”永琪疑惑道。
尔康放下信,苦笑一下:“或许是因为……前线交手,我的职位她比较清楚。”他转而看向傅恒,“傅六叔,看来猛白也撑不住了,这是个机会。”
傅恒沉吟:“确是个机会。但和谈非同小可,需万分谨慎。尔康,既然她信是写给你的,此次交涉,便由你主要应对。尔泰、箫剑,你们陪同左右,务必确保安全。”
于是,在两军阵前那片被战火反复灼烧过的空地之上,硝烟味尚未散尽,泥土里还夹杂着兵器的碎屑。尔康一身戎装,迎着微凉的晨风,与慕沙再次遥遥相对。
慕沙身形不高,却偏偏仰着下巴,一双眸子桀骜地望着尔康,眼底的杀伐戾气已然褪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的打量,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恍惚。
她就这般定定地看了尔康半晌,忽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困惑:“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尔康心中猛地一咯噔,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他抱拳拱手:“公主说笑了。两军对垒数月有余,彼此阵营中的主将样貌,自然早已了然于胸。公主觉得眼熟,也在情理之中。”
慕沙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可那股萦绕心头的熟悉感,却又偏偏抓不住源头。她甩了甩头,朗声道:“罢了,不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你们的武艺与谋略,我慕沙今日算是彻底领教了,的确是个值得我佩服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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