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兵谷,幽深死寂。
袁天罡,或者说,不良帅,刚刚享用完一顿简单却精致的饭食。对他而言,进食早已不是生存所需,而更像是一种对漫长生命的、微不足道的仪式感残留。
饭后,他习惯性地取出三枚古朴的铜钱,置于掌心。并非卜算吉凶,到了他这等境界,吉凶早已模糊。这只是一种观察“势”的手段,如同老农观云识天气,用以把握那无形天道运转的细微涟漪。
他随意地将铜钱抛洒在石桌上。铜钱叮当作响,翻滚,定格。
起初,袁天罡的目光只是随意扫过卦象。但下一秒,他那张被面具遮挡了三百年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波动。他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拨动其中一枚铜钱,又仔细看了看另外两枚的方位。
不对。
天机……乱了。
原本在他掌控中,虽波澜起伏却大致清晰的命数长河,此刻竟凭空多出了一道极其突兀、极其强烈的变数!这道变数并非源于他熟悉的任何一颗棋子——李星云、女帝、朱温,乃至那些蛰伏的诸侯……都不是。
这道变数,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正在迅速扩散,已经开始干扰,甚至扭曲他预设的轨道。其源头,指向模糊,却又带着一种……不属于此方天地的异样气息。
“岐国……凤翔……”袁天罡低声自语,面具后的目光幽深如寒潭。他最近确实察觉到岐国方向有些微妙的动静,似乎与李星云身边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有关。他原本并未太过在意,蝼蚁的挣扎,于大局无碍。
但此刻卦象显示,这绝非普通的蝼蚁。这是一个足以撬动全局的……异物。
“范……林……”一个名字,伴随着零碎的信息,浮现在他脑海中。来历成谜,言行怪异,身怀异宝,如今竟似得到了女帝的些许看重。
袁天罡沉默片刻。他布局三百年,所求之事,不容有任何差错。任何不可控的变数,都必须被排除。无论这变数来自何方,有何目的。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石桌上轻轻一划。一道无形的刻痕出现,旁边仿佛有淡淡的雾气凝聚,勾勒出“范林”二字。
然后,雾气消散,刻痕隐没。
这个名字,已然上了他的名单。不是招揽的名单,而是需要被“清理”的名单。时机,还需等待,需看清这变数究竟能掀起多大风浪。但一旦判定其威胁过大,那么……
袁天罡收回目光,重新望向谷外灰蒙蒙的天空。一只飞鸟恰好掠过,被他目光余波扫中,竟哀鸣一声,直直坠落。
藏兵谷,重归死寂。
……
岐国,凤翔,岐王府演武场。
此地已被清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场中只有女帝、范林,以及少数几位绝对心腹的重臣和侍卫。姬如雪按剑立于女帝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范林站在场中,手中端着那把造型奇特的MP5冲锋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为要在女帝面前“表演”而有些紧张的心情。
“殿下,诸位大人,”范林朗声道,“此物名为‘冲锋枪’,乃范林家乡所产之……奇门兵器。今日演示,请诸位一观其效。”
他命人在五十步外立起了几个厚厚的木制靶子,甚至还套上了缴获的梁军制式皮甲。
在众人好奇、怀疑、审视的目光中,范林端枪,瞄准,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
一阵短促、尖锐、完全不同于弓弩破空声的爆鸣骤然响起!枪口喷吐出细微的火光!
远处,木屑纷飞!那套着皮甲的靶子,如同被无形的重锤连续击中,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其中一个更是直接断裂开来!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完全超出理解的攻击方式和恐怖威力惊呆了!他们甚至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击中了靶子!只听到声音,看到火光,然后靶子就碎了?
这……这是什么妖法?!
几位老成持重的大臣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侍卫们更是紧张地握紧了刀柄,如临大敌。姬如雪瞳孔收缩,虽然早知此物厉害,但亲眼见到其摧枯拉朽的破坏力,仍是心惊不已。
女帝端坐于上位,珠帘后的凤眸骤然亮起!她看得比旁人更清楚,隐约捕捉到了那瞬间射出的数道模糊影迹!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威力更是远超强弓硬弩!若是有成百上千手持此物的士卒……
她缓缓站起身,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波动:“范林,此物……可能让本王一观?”
“殿下请。”范林连忙将枪口朝下,退出弹匣(做个样子,反正无限子弹),恭敬地呈上。
女帝接过冲锋枪。入手微沉,冰凉的金属触感,精密的构造,都让她感到新奇。她学着范林的样子,笨拙地端起枪,瞄准了另一个完好的靶子。
“殿下不可!”一位老臣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出声阻止。让岐王殿下亲自试验这等危险之物,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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