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云此刻已经拐进了古玩街内的一条稍显僻静的岔路。他循着记忆,找到一家挂着“陈记大药房”招牌的老字号药店。手臂和小腿的伤口还在流血,麻袋和箱子也很沉,当务之急是处理一下,以免失血和感染。
走进凉爽的药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中草药气息。他买了消毒酒精、碘伏、医用棉签纱布、以及外用消炎的金疮粉(云南白药类制品)和两盒消炎药片。药店后面有个小小的、简陋的注射兼小病处理室(当时药店常见配置)。他谢绝了老医师帮忙的好意,自己用镊子夹着浸满酒精的棉球,咬着牙,脸上肌肉因剧痛而微微抽搐着,面不改色地将伤口处的泥沙、碎石碎屑一点点清理干净。沾血的破布被剪开撕下,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冷汗浸透了额发和后背,他却一声未吭。那冷静而专注的样子,让旁边本想搭把手的老医师也暗自惊异。
仔细消毒、敷上金疮粉、用纱布包扎好后,剧痛减轻了不少。结账走出药店,他甩了甩受伤的手臂适应感觉,准备直接去银行。
就在他刚走出药房几步,快要拐出这条小巷汇入主街,前往不远处的银行时——
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被拼命压抑的啜泣声,如同断线的珍珠,时断时续地飘了过来。
陈云脚步一顿,循声望去。
在巷口连接主街的石阶角落阴影里,一个穿着简朴白色棉布连衣裙的女孩蜷缩着坐在冰冷的台阶上。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同样颜色陈旧、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四方型老木盒子。女孩将头埋在手臂和盒子之间,肩膀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那压抑不住的呜咽声正是从她蜷缩的身体里发出来的。她哭得是那样投入,那样无助,仿佛遭遇了天塌地陷般的巨大悲伤。阳光在她身边投下明暗交界线,却驱散不了她周身的阴霾与绝望。
街面上行人如织,脚步匆匆,繁华似锦。有人向这边瞥了一眼,很快又漠然地移开视线,没有人驻足,更无人询问。世态炎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这人世常态。
陈云看着这一幕,前世今生阅历形成的坚硬心防,在这一刻,却被这女孩那如同幼兽般的绝望哭声触动了一丝涟漪。他想起了前世初入社会时的艰难,也想起了家中为供他念书、生病也舍不得花钱看病的父母。一股莫名的恻隐之心,驱使他改变了方向。
他拎着箱子,忍着腿伤带来的不便,缓缓走到离女孩几步远的台阶处坐下,保持了礼貌的距离。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和,仿佛怕惊扰了她:
“姑娘,怎么了?坐在这哭也不是办法。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上点忙?”
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却温和的声音,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救命稻草!少女猛地一震,哭泣声戛然而止!她似乎很意外,带着强烈的警惕和期盼抬头看去。
当她抬起头,看清坐在旁边不远处的陈云时——
饶是陈云已见过沈梦如那般惊为天人的容颜,此刻心头依然禁不住猛然一跳!
眼前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庞,有着一种与沈梦如截然不同的、惊心动魄的美!
沈梦如的美,是带着距离感的、高贵的、如同雪山之巅最纯净的雪莲,需要仰望。
而眼前这女孩的美,是不谙世事的、山间清泉旁不染纤尘的空谷幽兰!
她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脸庞如同上好的羊脂玉精心雕琢,五官精致得不像话。哭过的眼睛如同水洗过的黑水晶,清澈见底,带着最原始的纯真和懵懂,没有一丝人世间的算计与阴霾。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湿润微颤。白皙的面颊上泪痕未干,如同花瓣沾染了清晨的露水。那股自然流露的怯弱、无助和楚楚动人的仪态,仿佛自带“请勿伤害”的天然屏障。她就像一张纯净无暇的白纸,尚未被命运的笔墨沾染过颜色。那份纯粹的纯真,反而让她在柔弱中生出一种打动人心的力量。
女孩看见陈云虽然衣着破旧,还带着伤(刚包扎的纱布很显眼),但他坐姿挺拔,眼神清澈坦荡,并没有街边混混或那种油腻中年人的腌臜感。尤其他的目光,虽然也带着惊艳,却只有纯粹的善意询问,并无任何猥琐或觊觎。这让她稍微放下了心防。
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如同被抛弃的小猫,怯生生地问:“先生……你……你真的能帮我吗?” 随即又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急切地将怀里那个又旧又脏的木盒子小心翼翼地递到陈云面前,动作间充满了不舍与最后一线希望:
“我……我这件家传的老古董……你要吗?我跑了整整十多家古玩店和典当行……” 她说着,又忍不住哽咽起来,“那些人……他们都说……说是假的,不值钱的!呜呜……可这明明是奶奶临终前才拿出来的传家宝啊……” 她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一边抬起那双泪眼婆娑、写满委屈与不解的美眸望向陈云,仿佛在问:他们为什么都说是假的?它明明是家里珍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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