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无痕种下的秩序烙印,如同一种活着的、不断增殖的恶毒藤蔓,深深扎根于迷廊变幻莫测的规则基岩之中。它不再是单纯的力量压制,而是一种持续的、渗透性的扭曲,试图将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轮回碎片,强行纳入一个冰冷、僵硬的框架。新生灵怀抱着那柄作为生命与力量源泉的赤金短剑,在这片被强行“规训”的迷宫中,每一步都踏在泥泞与刀尖之上。
镜影守卫,这些由破碎镜光与冰冷规则凝结的造物,仿佛无穷无尽。它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沉默,精准,带着秩序烙印赋予它们的、针对一切“异常”的抹杀指令。新生灵的每一次挥剑,赤金短剑撕裂空气带起的血金色弧光,都不得不消耗她灵体深处积蓄的力量。剑锋与镜光碰撞,发出刺耳欲聋的碎裂声,每一次成功的格挡或斩灭,都让她感觉怀中的净魂莲光华微微一颤,那月白色的、曾温暖她整个新生意识的光芒,正以肉眼难以察觉,却真实不虚的速度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燃烧着,却无法阻止自身被一点点消耗,光芒摇曳,映照出她愈发凝重的灵体轮廓。
楚狂的残魂,这本应狂暴不羁的战斗核心,在持续的高强度消耗与秩序烙印无孔不入的压制下,也变得时断时续。他传递来的战斗指令,那些冰冷而高效的杀戮意念,不再如最初那般流畅迅猛,时而会出现短暂的凝滞,仿佛信号不良的波纹。那股盘踞于短剑深处的冰冷意识,似乎也因这漫长的消耗战而变得有些萎靡,如同被层层锁链束缚的凶兽,喘息声都带着沉重的疲惫。赤金短剑本身的嗡鸣,也低沉了许多,剑身的血金色光华虽依旧能撕裂镜影,却少了几分初时的炽盛与张扬,多了一份被无形重压抑制着的沉郁,仿佛蒙尘的利刃,锋芒内敛,却难掩其本质的凌厉。
他们陷入的,并非单纯的力量对决,而是一片由亿万镜面反射的绝望和冰冷规则编织的泥沼。每一次前进,都感觉四周的粘稠感更强一分,镜壁的折射更加刁钻,敌人的涌现更加密集。那股源自迷廊之外,属于墨无痕的、带着审视与绝对掌控意味的恶意注视,始终如影随形,如同悬于头顶的利剑,提醒着他们仍在别人的掌控中挣扎。
就在新生灵感到灵体愈发沉重,仿佛灌满了铅水,意识因不间断的高强度战斗、精神警惕以及秩序力场的持续侵蚀而开始模糊,视野边缘甚至开始泛起细微的、扭曲的光斑时——
“嗡……”
一声震颤,极其微弱,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壁垒的奇异质感,突兀地响起。
它并非来自怀中疲惫嗡鸣的赤金短剑,也非镜影守卫移动时关节摩擦的冰冷噪音,更非秩序力场那无处不在的低频压迫。它像是从极其遥远的时间彼岸,跨越了万古的尘埃,又像是就在隔壁,被厚厚的镜壁与混乱的时空规则层层过滤后,最终抵达的一缕残响。这声震颤,苍凉、寂寥,仿佛亘古荒原上最后一块顽石在风中的哀鸣,但在这份苍凉寂寥之下,却隐藏着一丝极其隐晦、却无比纯粹、令人灵魂战栗的……魔性!
那是一种与楚狂修罗剑意同源,皆源自最原始、最暴戾的杀戮与战斗本源,却又呈现出截然不同气质的气息。楚狂的魔意,是纯粹的、极致的“杀”,是斩灭一切的冰冷与霸道。而这声震颤中蕴含的魔性,却更加古老,更加桀骜,带着一种仿佛曾撕裂苍穹、饮尽神魔之血、最终宁折不弯的孤高与……残缺感!那是一道曾登临绝巅,却又骤然崩断的绝唱余音!
新生灵猛地一个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原本因疲惫而有些涣散的眼神瞬间凝聚如针尖。几乎在这异种震颤传入灵魂核心的同一刹那,她怀中的赤金短剑,产生了自诞生以来最剧烈、最不受控制的反响!
“铮——!”
一声清越无比,近乎龙吟凤哕般的剑鸣骤然爆发,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杂音!短剑本身仿佛从沉睡中被强行唤醒的太古凶灵,原本因苦战而有些内敛的血金色光华轰然暴涨,光焰冲天而起,将周围晦暗的镜壁都映照得一片煌煌,仿佛被注入了某种源自血脉本源的强心剂!剑身不再是因力量消耗而产生的疲惫波动,而是在剧烈地、高频地震颤着,那震颤中传递出的情绪复杂难明——有面对同等级存在的本能警惕与审视,有对那古老魔性的深深探究,更有一种难以抑制的、仿佛遇到了失散亿万年“血亲”般的兴奋与战意共鸣!
楚狂那原本因消耗而显得有些萎靡的冰冷意念,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陡然变得尖锐、集中、充满了侵略性!如同沉睡的凶兽被触及了逆鳞,又像是迷失的王者,于无尽的流浪中,终于感应到了那早已失落、却铭刻于灵魂深处的权柄碎片!那来自迷廊深处的低语,那残刃的震颤,精准无比地拨动了他灵魂中最核心、最不容亵渎的那根弦——属于修罗之剑的、睥睨天下的骄傲与永不磨灭的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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