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东海岸的灯塔山,晨雾像掺了牛奶的纱,把整座山裹得发潮。青灰色的灯塔塔身爬满深绿藤蔓,塔顶的雾笛管泛着冷白的金属光,风一吹,管里就飘出呜呜的低吟,像谁藏在里面哭。
山脚下的石子路沾着露水,踩上去“咯吱”响,混着远处海浪拍礁石的“哗啦”声。空气里有咸腥的海风味,还掺着松针的清苦和山壁上野菊花的淡香。阳光刚从东边的海平面爬上来,金红色的光穿过雾层,把灯塔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旁边的矮草上,草叶上的露珠就成了一串碎金子。
亓官黻蹲在灯塔西侧的乱石堆旁,手里攥着块生锈的金属片——是昨天在废品站分拣时发现的,上面的化学符号和当年化工厂的标记一模一样。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袖口磨出了毛边,头发用根黑色皮筋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垂在额前,被露水打湿,贴在皱着的眉头上。
“这玩意儿要是再没线索,我那车废品就白拉了。”她对着金属片嘀咕,指尖在生锈的纹路里抠着,指甲缝里沾了黑褐色的锈迹。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段干?标志性的高跟鞋踏地声——嗒嗒嗒,像小锤子在敲石子路。
“亓官!你快看这个!”段干?手里举着个巴掌大的黑色芯片,跑起来时,米白色的职业套装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她特意烫的大波浪卷发也乱了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上。“我在丈夫的旧工具箱夹层里找到的,里面的数据流和你那块金属片上的符号能对上!”
亓官黻猛地站起来,膝盖磕在石头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却顾不上揉,一把抓过芯片。阳光刚好落在芯片上,里面的电路纹路像极小的星星,闪着微弱的光。“真的?那咱们赶紧去塔顶,用雾笛的信号放大器试试能不能读取数据——当年你丈夫说过,灯塔的信号频率能穿透三层水泥墙。”
两人刚往灯塔门口走,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男声:“两位姐姐,等等我!”
转头一看,一个穿着浅灰色连帽卫衣的男生快步走来,卫衣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额前碎发是浅棕色的,眼睛亮得像浸在海里的玻璃珠。他手里提着个黑色的帆布包,包上绣着一行小楷:“不知乘月几人归”。
“你是?”亓官黻皱起眉,右手悄悄摸向口袋里的扳手——这是她收废品时养成的习惯,遇到陌生人大都保持警惕。
男生停下脚步,摘下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左眉骨上有颗小小的痣。他笑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银色的金属小盒,递给亓官黻:“我叫不知乘月,是市海洋博物馆的实习生。昨天馆长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这是你去年捐的那台旧收音机里拆出来的,里面有段没消掉的录音,和灯塔的雾笛频率对得上。”
段干?接过小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微型录音芯片,上面还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亓官黻丈夫的字迹:“雾笛响三声,是我在等你。”她的手突然开始发抖,声音也带上了颤音:“这是……这是我丈夫的字!他当年就是在灯塔附近失踪的,我找了他整整十年!”
不知乘月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馆长说,这段录音可能和十年前的‘归航号’沉船有关,那艘船上载的,就是当年化工厂的污染检测设备——而你丈夫,当时是船上的安全员。”
亓官黻的心脏“咚咚”狂跳,她抓着不知乘月的胳膊,指节都泛白了:“你说什么?‘归航号’?我当年只知道他去海上送设备,却从来没人告诉我船沉了!”
“因为当年的事故被压下来了。”不知乘月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馆长让我转告你们,今天上午十点,有艘私人游艇会靠岸,船上的人是当年负责压下事故的企业高管,他们来这儿,是为了销毁灯塔里藏着的最后一份污染报告。”
段干?猛地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这群人!为了钱连人命都不管!亓官,我们必须在他们来之前找到报告!”
“可灯塔这么大,报告能藏在哪儿?”亓官黻急得直跺脚,她抬头看了看高耸的灯塔,塔顶的雾笛又开始呜呜作响,声音比刚才更急促,像是在催促。
不知乘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张泛黄的旧图纸,摊在地上:“这是灯塔的原始设计图,我查过资料,灯塔的地基里有个暗格,就在雾笛管正下方,只有用特定频率的雾笛声才能打开。而你丈夫留下的录音,刚好能触发这个频率。”
三人顺着灯塔内侧的螺旋楼梯往上爬,楼梯是水泥做的,年久失修,每踩一步都发出“吱呀”的响声,像随时会塌掉。段干?穿着高跟鞋,爬得气喘吁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一边擦汗一边说:“早知道穿运动鞋来了,这高跟鞋简直是刑具!”
亓官黻回头看了她一眼,从口袋里掏出双折叠布鞋:“给,我收废品时捡的,洗干净了,37码,你试试能不能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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