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海市矿业文化园,秋阳如碎金洒在斑驳的煤场遗址上。黑色的煤矸石堆成高低错落的小山,表面覆着一层浅灰的粉尘,风一吹,细碎的颗粒便打着旋儿飘向天空,落在新铺的青石板路上,留下点点墨痕。远处的“星光井道”入口挂着锈迹斑斑的铁皮牌子,红色油漆写的“矿工体验馆”五个字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空气中混杂着煤尘特有的厚重气息,还带着一丝铁锈与青草混合的味道——煤场边缘种着一排新栽的白杨树,叶子在秋风里哗啦啦响,像无数双小手拍打着节拍。偶尔有游客的笑声从体验馆里传出来,夹杂着VR设备运行的轻微嗡鸣,还有澹台?带着笑意的讲解声:“各位游客注意脚下,咱们接下来要体验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矿工下井的场景,记得戴好安全帽……”
“澹台姐!”
一声清脆的呼喊打断了澹台?的讲解,她回过头,看见一个穿着明黄色工装服的姑娘快步跑过来,马尾辫在脑后甩动,发梢沾着几片杨树叶。姑娘约莫二十出头,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鼻梁高挺,嘴唇抿成一条带着笑意的弧线,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她手里抱着一个旧矿灯,灯身是深绿色的,表面布满划痕,灯头处还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个穿着矿工服的中年男人,笑容憨厚。
“是小星啊,”澹台?笑着迎上去,拍了拍姑娘的肩膀,“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不是说在准备艺术团的第一次排练吗?”
来人名叫“不知乘月”,是老张的女儿,因为出生在煤矿的月夜,父亲便随口给她取了这个名字,后来登记户口时,工作人员嫌太拗口,便简化成了“星月”,但熟悉的人还是习惯叫她“小星”。小星停下脚步,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喘着气说:“排练刚结束,我爸的旧矿灯不是放这儿展览吗?我想着过来看看,顺便……顺便跟您说个事儿。”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瞟向体验馆门口,那里站着几个穿着各异的人——有穿着西装的淳于黻,正低头对着手机里的声纹图谱皱眉;有穿着牛仔裤和帆布鞋的濮阳黻,手里拿着一双绣着桂花的鞋垫,在和旁边的太叔黻说着什么;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东方龢,胳膊上挎着一个药箱,正弯腰给一个崴了脚的游客处理伤口。
“都是老熟人,有话直说呗。”澹台?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笑着打趣,“是不是艺术团缺人了,想拉他们入伙?”
小星的脸一下子红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澹台姐您真神!我们艺术团刚成立,就我和几个矿工师傅,还有两个学音乐的学生,人太少了,想问问大家有没有兴趣来凑个热闹。您也知道,我爸当年总说,矿工的故事该被更多人知道,现在煤场改成文化园了,我们想通过唱歌、跳舞,把他们的故事讲给游客听。”
她一边说,一边打开手里的旧矿灯,轻轻拧了拧灯头,橘黄色的灯光瞬间亮了起来,在地面上投下一个圆圆的光斑。“这是我爸当年用的矿灯,他总说,这灯陪他走过了二十多个春秋,下井的时候,这束光就是他的眼睛。”小星的声音低了些,眼神里带着怀念,“我爸走的那天,手里还攥着这灯的开关,好像还在想着下井干活。”
澹台?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拍了拍小星的手背,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体验馆里传来一阵争吵声。
“我都说了,这个声纹频率不对!当年我丈夫在井下哼的调子,比这个低三个音!”一个穿着蓝色碎花衬衫的老太太叉着腰,指着淳于黻手机里的声纹图谱,语气激动。老太太头发花白,梳着一个整齐的发髻,脸上布满皱纹,但眼睛却很有神,说话的时候,嘴角的肌肉微微颤抖,显然是动了气。
淳于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耐心解释:“张阿姨,声纹图谱是根据您提供的录音分析的,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录音质量不太好,所以频率会有偏差。我再调整一下参数,您听听这个怎么样?”
他说着,点开手机里的一段音频,一段低沉的男声哼唱声传了出来,调子简单却带着一种独特的沧桑感。张阿姨屏住呼吸听了几秒,突然捂住嘴,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对……对就是这个调子!我丈夫当年在井下,就是这么哼的……”
周围的人都围了过来,濮阳黻递过一张纸巾,轻声安慰:“张阿姨,别难过,能找到这个调子,也是一种念想。”
张阿姨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这是他当年教我儿子唱的摇篮曲,我儿子小时候总吵着要听,后来他走了,我就再也没听过这个调子了……”
小星站在一旁,听着这段对话,突然眼睛一亮,拉了拉澹台?的胳膊:“澹台姐,您看!张阿姨丈夫的调子,我们可以编成歌!还有淳于黻老师,您能不能帮我们把这些矿工的声音都录下来,做成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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