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内的誓言与温情,如同短暂穿透北境阴霾的阳光,炽热却脆弱。润玉与火麟飞都心知肚明,外界等待他们的,绝非风和日丽。
火麟飞的伤势在润玉不惜代价的救治与自身强悍的恢复力下,以惊人的速度好转。右臂骨骼在灵药与灵力双重温养下,已初步愈合,虽离完全恢复尚需时日,但至少不再影响基本行动。内腑的震伤与强行催动本源的损耗,则需要更漫长的调养。润玉本人的情况亦不乐观,他为救火麟飞耗损大量本源精血,强行动用帝威逼退魔君,后又连日不眠不休为其疗伤,内伤外伤叠加,只是他素来能忍,面上不显罢了。
然而,未等两人伤势稍有起色,朝堂的暗流已化为汹涌的惊涛,狠狠拍向铁壁关,拍向刚刚经历生死、身心俱疲的润玉。
率先发难的,是一份以“老臣泣血上陈”为名、由十数位天庭颇有分量的仙君联署,通过特殊渠道直达天听(也意味着某种程度上公开)的万言书。奏疏中,先是大篇幅痛陈万骨渊之变损失惨重,八千玄甲军覆没,十数位忠勇翊卫殉国,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笔锋一转,便开始“痛心疾首”地追问:万骨渊封印稳固数万年,为何陛下甫一亲征,便骤然崩溃?是否陛下新政触及某些“古老存在”,或行事“过于刚猛”,引来了灾祸?接着,话锋如毒蛇般悄然转向火麟飞——这个来历不明、行为诡异、功法与魔族“颇有相似之处”(旧事重提)的异界之人。奏疏中“有理有据”地分析,此子出现后,天庭便屡生事端,刺杀、灵脉异动、乃至此次万骨渊浩劫,时间上何其“巧合”?其于战场上虽有小功,然行事莽撞,不遵号令,更于关键时刻“不知以何种秘法”引发洞穴内“疑似自爆”般的恐怖能量(指火麟飞爆发本源摧毁魔晶),致使陛下身陷险境,忠勇之士惨烈殉国!其心叵测,其行可疑,实乃“异星祸世”之兆!
万言书最后,“恳请”陛下以六界安危为重,以大义为念,明察秋毫,暂将异星火麟飞“请”出天庭,交由“公正”仙司详加审查,以安人心,以正视听。字字泣血,句句“忠贞”,将一场突如其来的魔灾,巧妙地与润玉的新政、尤其是与火麟飞的存在捆绑在一起,将战损与牺牲的责任,隐隐指向了润玉的“识人不明”与火麟飞的“包藏祸心”。
这封奏疏如同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天庭内部压抑已久的、对润玉新政不满、对火麟飞忌惮、以及对北境惨重损失惶恐不安的复杂情绪。尽管破军星君等人第一时间以军报形式,详细禀明了战况,申明了火麟飞摧毁魔晶、中断仪式、间接挽救危局的关键作用,以及润玉为救火麟飞、率众死战、最终摧毁污染源、重创魔族的功绩。然而,在别有用心者的推波助澜下,各种扭曲、夸大的谣言依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
“听说没有?那异星在葬魔谷用了邪法,引得魔神残魂暴动,才害死了那么多兄弟!”
“陛下为了救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还耗损了本源!这岂不是被妖人迷惑了心智?”
“若非他引来灾祸,好端端的封印怎会松动?我看他就是魔族派来的奸细!”
“陛下如此维护一个外人,甚至不惜与老臣们对立,长此以往,天庭威严何在?”
流言蜚语,明枪暗箭,从四面八方射向铁壁关,射向尚在养伤的两人。一些原本中立的仙官开始动摇,看向火麟飞的目光也多了审视与疑虑。连破军星君麾下的一些将领,私下里对火麟飞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毫无保留的敬佩。
压力,如同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地压下来。
润玉对此的反应,是雷霆般的沉默与更高效的肃清。他并未就那封万言书做出任何公开回应,却以更凌厉的手段处理军务,加固防线,派遣精锐小队深入魔气未散区域清剿残余,并加快了从后方调拨援军与物资的速度。同时,他通过隐秘渠道,将几份关于联署仙君中某几位与皓翎仙君旧部、甚至与下界某些不明势力有暗中往来的证据,轻描淡写地“透露”给了监察司。不过两日,那几位跳得最欢的仙君,或因其门下弟子“行为不端”,或因其管辖之地“出现纰漏”,被各种理由暂时停职审查,虽未伤筋动骨,却也足以让他们暂时闭嘴,杀鸡儆猴。
润玉用行动表明了他的态度:任何试图利用战事、牺牲来攻讦他、动摇军心、针对火麟飞的行为,都将遭到他最无情、最直接的打击。他的铁腕与深不可测,暂时震慑住了朝堂上的明面风波。
然而,这些暗流与压力,火麟飞并非毫无所觉。他虽然大半时间在静室养伤,但璇玑宫旧部(邝露安排的人)会定期送来天庭的消息简报,润玉也从不刻意对他隐瞒外界风雨。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润玉的变化。那个在他重伤初醒时,流露出罕见脆弱与温柔的润玉,似乎又戴上了那副冰冷坚硬的帝王面具,甚至比以往更甚。他处理公务的时间更长,眉宇间的疲惫与沉郁挥之不去,偶尔望向他的眼神,依旧带着深沉的眷恋,却也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与……压抑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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