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镜,启动基础情绪感知功能,扫描范围限定在我周身三十丈内,锁定最强生命体反应方位,分析其情绪波动。】她在心中冷静地下达指令。
【指令确认。基础情绪感知启动,能量消耗极低,可忽略不计。扫描进行中……已检测到单一高强度、高聚合度生命体能量反应,确认为目标人物,位于西北方向假山群‘玲珑窟’内部偏东侧方位。情绪波动频谱实时分析……初始状态:高度专注,冷静,评估为影卫标准工作状态。当前状态:出现轻微困惑波动,伴随有极其微弱、但可辨识的同情共鸣信号。感知周期结束。】
脑中响起系统精灵小镜那毫无感情起伏、却清晰精准的反馈。她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稍稍松弛了些许。果然在那里。而且,她尚未正式开演,仅仅是通过姿态与氛围的营造,那番“迷茫脆弱”的预设印象,便已开始悄然拨动暗一那颗冷硬如铁的心弦了。
她开始对着池中那些看似无忧无虑、只知争抢食物的锦鲤,用一种唯有近距离方能听清、带着几分飘忽沙哑与倦怠的嗓音,喃喃低语。这声音控制得极有分寸,不大不小,恰好能借着傍晚微醺的暖风,清晰地送入假山那个方向,却又如同耳语般,让远处月亮门下候着的小丫鬟只能看到她的嘴唇微动,而无法听真切具体内容。
“你们这些小家伙……倒是活得简单快活……”她的声音里浸染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羡慕,以及更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的疲惫,“每日里只需在这方寸水池中嬉戏漫游,等待着不知何时会落下的饵食,便可心满意足……何等自在……”
她刻意停顿了片刻,仿佛在积蓄勇气,又像是在努力平复某种翻涌的情绪。悬着的手指轻轻一颤,几粒细小的鱼食簌簌落下,瞬间在水面激起细小的波纹,引得数条最为机敏的锦鲤迅速摆尾冲上,红白金三色交织的身影在水中划出流畅的弧线,搅碎了一池平静的倒影。
“而我呢……看似是风光无限的首辅府嫡小姐,锦衣玉食,仆从环绕……可谁又知道,我连昨日为何会收到那样一份来自镇北王府的‘厚礼’,都想不明白,参不透彻……”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困惑,眉头微微颦起,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围场……我明明……从未踏足过那片皇家猎苑啊……王爷他,究竟为何要以此为由?那柄匕首……”
提到“匕首”二字时,她的声音里适时地注入了一丝无法作伪的后怕与惊悸,单薄的肩膀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仿佛那玄铁短匕的冰冷阴寒之气再次穿透时空,萦绕在她周身,让她不由自主地感到通体生寒。“那般沉重,那般冰冷……上面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诅咒,只看一眼,便让人心底发毛,夜不能寐……他……他是不是……极其厌恶我?甚至……恨不得我死?可我与王爷,在此之前,分明是毫无交集,如同陌路啊……”
她抬起一只手,用指尖用力按压着突然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语气里充满了更深切的迷茫与不安,仿佛置身于浓雾之中,找不到方向:“这深深府邸之内,朱墙内外,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窥视着我?又有多少人,如同看一场早已写好剧本的折子戏一般,带着或明或暗的笑意,等着我下一刻就行差踏错,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有时候,被这些无形的视线包裹着,真觉得……胸口发闷,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话锋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积郁已久、终于难以抑制的怨怼与寒意,微微转冷,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仿佛怕被什么不该听的人听了去:“还有那些人……那些面上总是挂着无懈可击的、温柔和善笑容的人,说话永远那般滴水不漏,行事永远那般体贴周到,仿佛世间所有的美好与善良都集于一身……可谁又能知道,那完美无瑕的面具之下,究竟藏着怎样一副心肠?背地里,又是如何算计,如何将旁人视为可以随意摆弄、利用殆尽的棋子?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看着他人痛苦挣扎,是否……别有一番乐趣?”
她始终没有提及任何具体的姓名,但话语中那指向性极其明确的“和善笑容”、“滴水不漏”、“利用”、“棋子”,对于知晓内情、尤其是对苏清婉其人及其行事作风有所了解的暗一而言,无异于最精准的箭矢,直射靶心。她这是在以一种极其隐晦却又无比清晰的方式,表达着对某些特定人物的深深厌恶与高度警惕,巧妙地将自己置于一个被阴谋环绕、被他人觊觎与算计的“受害者”位置。
在这场看似随性、实则每一步都经过精心计算的“倾诉”中,她的谋算远不止于此。她不仅要巩固自己“因围场谢礼而惶恐不安”、“因深宅暗流而心力交瘁”的既定表象,更要借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暗一那颗被严格训练磨砺得近乎冷酷的内心深处,进一步镌刻下“此女虽身处逆境、心怀恐惧,但其本质并非愚钝不堪,反而拥有着超乎寻常的警觉性与洞察力,并且对某些特定对象抱有清晰认知与恶感”的复杂印象。一个纯粹愚蠢、面目可憎的恶女,或许只会引来厌恶与鄙夷;但一个身处巨大漩涡中心、努力挣扎求生、似乎仍保有底线并能隐约看清部分真相的“迷途者”,则更容易引发旁观者——尤其是像暗一这样常年游走于黑暗边缘、见惯阴谋与背叛的顶级影卫——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源于本能的同情,以及在其铁律般的职业道德与个人道德判断之间产生的微妙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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