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个墨迹淋漓、仿佛带着无尽恶意与嘲讽的“渊”字,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陡然投入了一块坚冰,瞬间在这本就气氛凝重的锦瑟院正房内,激起了无声却足以颠覆一切的惊涛骇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抽空,凝固成了沉重无比、令人窒息的无形枷锁,压在每一个人的心头,连吞咽口水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所有在场之人,无论是主子还是奴才,其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带着或惊骇、或疑惑、或恐惧、或深思的复杂情绪,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张小小的、承载着无限恶意的纸条上。那一个墨黑的“渊”字,像一只骤然睁开的、充满怨毒与算计的鬼眼,冰冷地、嘲弄地凝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仿佛在无声地宣示着一场更加凶险的阴谋。
凤长渊!当朝首辅,凤家名义上的家主,林婉如结发多年的丈夫,凤九歌法理上的养父!
这个字,在此刻这等情境下出现,其所蕴含的意味,几乎不言而喻!是在暗示这下毒之事,幕后主使便是凤长渊?是指示春杏将这致命的毒药,送往某个与“渊”字相关的、不为人知的地点或人物手中?还是……一个更加恶毒阴险、意图一石二鸟、甚至将整个凤家都拖入万劫不复之境的栽赃陷害?!
凤九歌的心脏在这一刻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以疯狂的速度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骨,跃出喉咙!她猛地想起了之前在整理那本混乱账册时,无意间发现的、那几笔去向诡秘、最终隐隐指向凤长渊名下的巨额款项!难道……难道这下毒之事,真的与养父有关?不!绝不可能!前世养父虽因她的愚蠢和苏清婉的挑拨,对她失望透顶,关系降至冰点,但他为人刚正,极重声誉,对发妻林婉如虽谈不上多么浓情蜜意,却也始终相敬如宾,恪尽人夫之责,直至最后被她牵连,屈死流放途中!他有何理由,要用如此阴毒的手段,害死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是了!这定然是陷害!一个恶毒到令人齿冷、精密到环环相扣的连环毒计!先在账目上埋下看似指向养父的疑点,作为铺垫;再制造养母中毒濒死的惊天事件;最后,用这个看似简单、却足以引爆一切的“渊”字纸条,将所有的嫌疑、所有的矛头,都精准地引向凤长渊!若养母最终毒发身亡,而所有的证据,从账目到人证物证,都隐隐指向养父,那凤家顷刻间便会陷入父子相疑、夫妻反目、内外交困的绝境!不仅凤长渊会身败名裂,失去首辅之位,整个凤家这艘巨舰也会因此分崩离析,彻底沉没!而她自己,这个刚刚凭借能力获得祖母一丝青睐、试图挽回一切、改变命运的“嫡女”,也将在失去养母庇护和养父支持后,如同无根浮萍,随时可能被这滔天巨浪拍得粉碎!
好狠毒的计策!好精密的布局!这已不仅仅是后宅阴私,而是直指凤家核心、意图将其连根拔起的绝杀之局!
凤九歌只觉得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如同毒蛇般,从脚底的涌泉穴猛地窜起,沿着脊椎急速爬升,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让她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冻结,四肢冰冷僵硬,连指尖都微微发麻。她下意识地、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求助意味,看向身旁一直沉默如山岳的祖母凤老夫人。
老夫人的脸色,在初初看到那个“渊”字的瞬间,也是控制不住地骤然一变,那平日里深邃难测、古井无波的眼眸之中,如同投入了巨石的深潭,翻涌起滔天的巨浪——那是难以置信的震惊,是被人触犯逆鳞的滔天愤怒,是对于局势失控的深深疑虑,更是如同实质般森寒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凛冽杀意!……种种激烈到极致的情绪,在她眼中疯狂地碰撞、交锋。但,仅仅是一刹那,甚至比呼吸的间隙还要短暂,所有这些外泄的情绪,便被她那强大到可怕的意志力和数十年风雨历练出的城府,强行地、死死地压制了下去,重新恢复了那种令人捉摸不透的、深不见底的平静。只是,任谁都能感觉到,那平静的表象之下,是即将喷薄而出、足以毁灭一切的熔岩,是足以冰封千里、让万物凋零的酷寒。
她没有立刻发作,甚至没有去理会地上那个如同烂泥般抖成一团、散发着绝望气息的春杏,而是缓缓地、极其凝重地,将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眸,转向了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的凤九歌。那目光,极其复杂,充满了审视,仿佛要将她从里到外、每一寸心思都看得通透;充满了探究,似乎在评估她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中,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更带着一种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剥离出来的锐利,直刺她内心最深处,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她在看什么?是在观察自己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渊”字,第一时间的真实反应?是在判断自己是否会因为之前账册中的发现,而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或“早有预料”的心虚?还是在重新评估自己这个突然变得“不同”的孙女,在这场直指凤家核心、凶险万分的阴谋中,究竟是受害者、破局者,还是……更深层次的参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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