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冰块,压迫得人喘不过气。
车帘被粗暴掀开后涌入的秋日天光,并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审讯般的惨白,清晰地照亮了车内凤九歌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也照亮了车外那群如狼似虎、身着宫廷禁军服饰的军士冰冷的面容。
那枚代表着二皇子权势、雕刻着云龙纹饰的鎏金“二”字腰牌,在光线下闪烁着刺目而冰冷的光芒,像是一道催命符,牢牢锁定了凤九歌。
“巫蛊害人……”
这四个字,如同带着倒钩的毒刺,狠狠扎进凤九歌的耳膜,刺入她的心底。历朝历代,无论君王贤愚,对此类邪术厌胜之事无不深恶痛绝,一旦沾上,便是腥风血雨,抄家灭族者不胜枚举。苏清婉这一手,不可谓不毒辣,不可谓不致命!她这是要将自己彻底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连一丝辩驳和喘息的机会都不给!
刚刚从萧无痕那杀气凛然的演武场上侥幸脱身,身心俱疲,惊魂未定,那左臂琉璃化区域残留的微凉异样感和掌心玉瓶的温润触感尚且鲜明,另一张更为阴险、更加庞大的罗网竟已如此迅疾地罩下,连片刻的缓冲都不予施舍。
凤九歌握着羊脂白玉瓶的手,在宽大的衣袖掩盖下,指节因用力而根根泛白,微微颤抖。那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极致的愤怒和冰冷的决绝。瓶身传来的温润触感,此刻仿佛带着萧无痕血液的温度,灼烧着她的掌心,提醒着她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又瞬间陷入了另一场更为复杂的政治漩涡。
她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如同精密的水钟,权衡着每一种可能的应对。直接反抗这些代表皇权的禁军?那是自取灭亡。顺从地跟他们走,落入二皇子和苏清婉精心布置的陷阱?那更是羊入虎口,生死难料。她必须争取时间,必须找到一个破局的契机!
就在她心念电转,准备开口周旋,哪怕只是拖延片刻之际——
“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如暴风骤雨般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如同战鼓般敲击在青石板路上,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死寂。马蹄声极其响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街尽头,一骑快马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而来!马背上是一名身着玄色轻甲、背负令旗的骑士,那甲胄的制式,赫然是镇北王府的亲卫!骑士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纵马狂奔至马车附近,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稳稳停住。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沙场特有的彪悍气息。
那骑士甚至没有下马,目光如电,扫过那群包围马车的禁军,最后落在被掀开的车帘内,凤九歌的脸上。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穿透空气的力度,清晰地盖过了所有的嘈杂:
“圣上御驾将至西郊围场,行秋狩大典!镇北王有令,请凤家九歌小姐即刻前往围场,预备伴驾!”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那群原本气势汹汹的禁军,脸色瞬间都变了。为首那名手持鎏金腰牌的军官,眉头紧紧锁起,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迟疑和为难之色。他们奉的是二皇子的命令,但此刻传来的,却是皇帝御驾和镇北王的指令!无论是皇帝还是那位手握重兵、权倾朝野的镇北王,都不是他们这些底层禁军军官能够轻易得罪的。尤其是镇北王萧无痕,其凶名与权势,足以让任何人胆寒。
凤九歌心中亦是猛地一震!
萧无痕!
竟然是他!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竟然是他的人出现,以这样一种强势无比的方式,强行打断了二皇子的拘拿!是巧合?还是……他早已料到苏清婉和二皇子会有此一招?他此举,是出于何种目的?是看在那一滴血的“特殊联系”上暂时的庇护?还是因为他与二皇子本就政见不合,借此机会打压对手?亦或是……他另有深意,将自己推至御前,是为了更好的“利用”?
无数个念头如同泡沫般在她脑海中升起、炸裂。但无论如何,眼前这无疑是绝处逢生!她绝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几乎是立刻,凤九歌的脸上适时地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与惶恐,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御前传召惊到,随即转为一种身为臣女对皇权的天然敬畏与顺从。她深吸一口气,不再看车外那些脸色难看的禁军,而是对着那名镇北王府的亲卫,微微颔首,声音清晰而柔顺地说道:“臣女凤九歌,领王爷令旨,即刻便前往西郊围场,恭迎圣驾。”
她的话语,直接跳过了二皇子的拘拿令,接下了镇北王的指令和御前伴驾的象征性邀请,姿态摆得极低,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那禁军军官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二殿下他……”
“嗯?”那镇北王府的亲卫冷哼一声,目光如冰冷的刀锋般扫过那名军官,虽未多言,但那股尸山血海中锤炼出的煞气,已然让那军官将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额角甚至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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