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一脚踩碎那枚断舌铜铃。
灰白粉末如骨灰般溅在靴底,落地瞬间微微蠕动,像有生命般钻入泥土。
他瞳孔一缩,脚底一滑,迅速退后半步。
土缝里,竟浮起一丝极淡的血线,如活蛇般向树根深处缩去,立即低喝:“别踩。这铃是活符,血祭炼的,踩了会传影。”
柳月立刻收脚,玉佩贴着胸口的位置猛地一烫,几乎灼伤皮肤。
她低头看去,玉佩表面竟浮起一层细密裂纹。
兜站在最后,左手插进袖口,指节死死抵住小臂内侧那道刚爬过肘弯的黑纹。
他呼吸微滞,鼻尖渗出一滴冷汗。
那纹路在动,像有东西在皮下啃咬。
一行人缓缓穿出密林。
林外天色苍茫,如褪尽血色之帛,荒原莽莽,横亘无际。残墟之地虽未起风沙,然四野已透干涸之气,恍若大地裂口,吐纳着焦灼的余息。
然林中气象迥异——
古木尽作漆黑,似经烈焰焚炙,枝柯蜷曲若枯骨之手;败叶委地,积为青灰色腐壤,踏之无声,宛如步步陷于幽冥泥沼。四围寂然,声息俱灭,似此间天地,早被无形之力攫去言语,独留死寂盘桓不去。
潘安扫视周遭,忽而驻足。
腰间那枚天衍花残渣炼制的魔气预警丹,骤然灼热,如朱砂沁火,一翕一张,应着心脉之律,微微震颤。似有暗潮将起,山雨欲来,天地间悄然凝滞。
他伸手按住,丹体表面浮起一层暗红波纹。
暂时还没有强敌逼近,但盯梢的密探已经开始悄悄记录他们的位置。
“有动静。”他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风吹散,“前面三百步,三棵树后头,有人画符。”
柳月眼神微闪,指尖轻触玉佩,一道微弱狐火在识海中展开视野—— 三道微弱灵流波动,正在勾画阵纹。
她没说话,只是把怀中的木箱抱得更紧。
兜抬头看了眼天色。
日光灰黄,扭曲如油彩。 再凝神细看自己脚边的影子,比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彼辈已施‘静时符’。此间方寸,光阴微澜,符纸上的阵纹画得再快,外界也察觉不到。”
言罢,冷笑连连,似讥天地,亦讥世人。
“可要斩草除根?”语气淡然,犹问客可曾添茶。
“别惊动。”潘安眯眼扫过远处那几棵歪脖子古树,“他们用的是血笔黄符,传讯阵纹才画到第三笔。现在冲过去,反倒打草惊蛇。”
他转头看向兜: “可否无声解决?”
兜未语,徐徐抬其右掌,掌心向天,如托明月。那片炼丹炉碎片从他袖中滑出,悬在半空,边缘微微发红。
刹那间,他周身灵光迸涌,如江河奔涌,直冲云霄!修为骤然攀升至筑基大圆满之境,距那金丹境仅有一步之遥。
再细看时,他已是假丹真修。
浩荡灵息恍若地脉喷发,滚滚而出,脚下青石应声碎裂,裂纹如蛛网四散,寸寸延伸,竟引得虚空震颤,气流回旋,在头顶凝成一缕短暂盘踞的灵力漩涡,似有天地共鸣之象。
三道赤焰自掌心疾射而出,乃纯阳真火所化,凝若火矢,破空无痕,迅疾如雷,未见其影,先感焚风扑面,烈炎划空,留下三条赤色残痕,直贯长空而去。
火矢精准命中三名探子持笔的手腕。
“嗤~~!”
血笔当场焦化,黄符上的阵纹只差最后一勾便能激活,却被火焰一口吞尽。
三张黄纸化作飞灰,随风飘散。
探子察觉不妙,刚要抬头呼救……
第二波火焰已至。
轰!轰!轰!
三道火柱从天而降,如天罚降世,将他们尽数吞没。
火焰非是寻常红焰,而是青白交杂,边缘泛着金纹道源,凭空凝成一道残缺的八卦虚影。
惨叫未起,人已成炭柱。
更可怕的是……
三人神魂刚从天灵盖逸出,便被火焰一口吸入,彻底抹除,连转世的机会都被烧没了。
说来话长,但整个过程不足两息。
风卷着焦味掠过荒野,潘安神色一凛。
这种干净利落的清除手段,正是他想要的。
……不留痕迹,不引波动。
但他眼角余光瞥见兜收回手时,嘴角有一丝血线渗出,极淡,转瞬抹去。
诡异的是——兜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那道黑纹竟在搏动,像他身上第二颗不该存在的心脏。
柳月也看见了,她从未见过如此快的肃清手段。
那火……太纯了,根本不像普通道家真火,倒像是刚从炉心最深处掏出来的“老火种”。
“走吧。”兜拍了拍碎片上的灰,若无其事地收回去,“再耽搁,风向要变了。”
潘安盯着兜的侧脸看了两息,没问什么,也没说破。
但他心里记下了:
这家伙平时懒散得真像个扫炉老头,刚才那一击却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狠准,仿佛杀人如喝茶饮水般简单,都不用思考。
况且……
这会儿,怎么就筑基大圆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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