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宴,皇宫内灯火辉煌,丝竹声声。
范闲穿着繁复的礼服,束腰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更难受的是体内妖力的躁动——今日宫中不知熏的什么香,竟让他浑身不适,只想现出原形痛快打一场。
李承泽走在他身侧,似是察觉他的异样,低声道:“忍一忍,宴席过半我便寻借口带你离开。”
范闲勉强点头,指尖掐进掌心。八百年来他何曾这般委屈过自己?若是平日,早掀了这劳什子宴席,痛痛快快打一架了事。
可如今...他瞥了眼身旁的李承泽。为了这人,他竟甘愿被困在这华笼之中,忍着不适与厌恶,与这些凡人虚与委蛇。
宴席上,众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范闲坐在李承泽下首,看着那些虚伪的笑脸,只觉得胸口愈发憋闷。妖力在体内横冲直撞,渴望释放,却被他强行压下。
大皇子忽然举杯走来:“二弟,范公子,今日怎的如此安静?”他承泽淡然举杯:“皇兄多虑了。范闲前日受了风寒,不宜多饮。”
“哦?”大皇子挑眉,“那真是可惜了。本宫特地备了一份厚礼,还想请范公子一同鉴赏呢。”
他击掌三下,几个侍从抬上一个盖着红布的笼子。红布掀开,里面竟关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狐狸腿上带着伤,瑟瑟发抖。
范闲手中酒杯猛地一颤——他能感觉到,那是只真正的狐妖,至少有三百年道行!
“听闻范公子最爱白狐,特地寻来这只稀世品种。”大皇子笑容意味深长,“不如范公子亲自来看看?”
范闲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丝渗出。他感受到那只同类的恐惧与痛苦,妖力几乎要失控爆发。他想撕碎这个笼子,想把这虚伪的宴席砸个粉碎!
就在这时,一只手轻轻覆上他颤抖的手背。李承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皇兄好意心领了。不过这狐狸野性未驯,恐伤了范闲。不如先送去我府上,驯化了再赏玩不迟。”
大皇子还要说什么,太后忽然开口:“泽儿说得是。这狐狸看着凶得很,哀家看着都心慌,快抬下去罢。”
笼子被抬走时,那只白狐忽然看向范闲,眼中满是哀求。范闲只觉得心如刀绞,几乎要忍不住现出原形救下同类。
李承泽的手紧紧握着他的,指尖在他手心轻轻划着“忍耐”二字。
宴席继续,范闲却再也吃不下一口。他只觉得浑身发冷,那些笑语欢声都变得刺耳。原来在这些人眼中,妖族不过是玩物,是可以随意囚禁赏玩的畜生。
那他呢?在李承泽眼中,他又是什么?一个有趣的宠物?一个好用的工具?
范闲忽然想起李承泽曾经的话——“既然惹上了,不如好生享受”。享受什么?享受被囚禁在人间,享受被迫隐藏真身的滋味吗?
胸口一阵剧痛,妖力反噬几乎让他吐血。他猛地起身:“臣有些不适,先行告退。”
不顾众人目光,他踉跄着冲出殿外。夜风凛冽,吹得他衣袂翻飞。他扶着汉白玉栏杆,望着宫中辉煌灯火,只觉得无比孤独。
八百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委屈。为什么偏偏是李承泽?为什么偏偏要爱上这样一个凡人?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李承泽的声音带着担忧:“范闲,你...”
“别过来!”范闲猛地转身,眼中银芒暴涨,“殿下可是来看你的宠物如何失态的?”
李承泽愣在原地:“你何出此言?”
“在那笼中之狐身上,我看到了自己。”范闲声音颤抖,“在殿下眼中,我是否也只是个有趣的玩物?需要时摸摸耳朵,不需要时关在笼里?”
李承泽神色一痛:“你明知不是如此。”
“那我是什么?”范闲逼问,泪水终于滑落,“一个帮你争权夺利的工具?一个满足你好奇心的妖怪?”
他忽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殿下不如也取我的心血去用?反正你们皇室最擅长的,不就是利用他人吗?”
李承泽猛地上前抓住他手腕:“范闲!你冷静些!”
“冷静?”范凄然一笑,“我八百年来从未如此冷静过。今日方知,这红尘劫最难渡的不是笑与哭,而是明明委屈至极,却还舍不得离开。”
他甩开李承泽的手,转身欲走,却忽然被从背后紧紧抱住。
“对不起。”李承泽的声音低沉而痛苦,“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范闲挣扎着,却听对方在耳边道:“那狐妖我已经命人救下了。现在应该已经安全送出宫外。”
他一怔:“什么?”
“从笼子抬下去时,我就让无救去安排了。”李承泽轻叹,“之所以不当面反驳皇兄,是不想打草惊蛇。没想到让你误会至此...”
范闲沉默片刻,忽然道:“放开我。”
李承泽手臂一僵,缓缓松开。范闲转身看着他,眼中银芒渐退,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殿下,我累了。”
“我明白。”李承泽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泪痕,“我送你回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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