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吞噬了她们的身影,也将农舍的悲惨远远抛在身后。伊莎贝拉搀扶着艾格尼丝,孩子在她怀中沉沉睡去,高烧似乎在那一丝治愈力量的作用下暂时退却。
每走一步,艾格尼丝都像是在挣脱一副无形的镣铐,她的呼吸从恐惧的颤抖逐渐变得深沉,尽管身体依旧虚弱,但某种内在的东西正在苏醒。
她们沿着一条几乎被杂草掩盖的猎人小径深入。伊莎贝拉能感觉到,脑海中那颗代表艾格尼丝的星辰,不仅稳定地亮着,甚至开始微微脉动,与脚下大地的节奏隐隐契合。她心中一动,尝试着引导艾格尼丝去感受体内那股新生的暖流。
“艾格尼丝,闭上眼睛,”伊莎贝拉轻声说,声音在静谧的林中格外清晰,“别去想过去的痛苦。感受你的脚下,感受泥土的湿润,感受树根的盘结……感受你身体里那股新生的力量,它像种子,需要土壤。”
艾格尼丝依言闭上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起初,她只能感觉到疲惫和脚底的疼痛。
但渐渐地,在伊莎贝拉柔和的话语引导下,她似乎真的捕捉到了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的暖意。她努力将意识沉下去,去“触摸”大地。
奇迹发生了。
当她赤足踩过的地面,几株原本有些蔫黄的野草,竟以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挺直了茎秆,叶片舒展开,透出更鲜活的绿意。
一株紧贴着她脚边擦过的野莓灌木,枝头几颗青涩的果子,悄然泛起一丝红晕。
艾格尼丝猛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那片焕发出勃勃生机的小草。
“我……我做到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不再是绝望,而是巨大的惊喜和不可思议。
“你做到了,”伊莎贝拉肯定地点头,心中同样震撼于这力量展现的直观与美丽,“这就是你的天赋,艾格尼丝。你不是带来死亡的‘女巫’,你是赋予生命的‘大地之女’。你的力量,源于你对孩子的爱,源于你求生的坚韧。”
“大地之女……”艾格尼丝喃喃重复着这个称呼,眼中第一次闪烁出属于她自己的、而非反射他人恐惧的光芒。
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虔诚地,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尝试着去催生旁边一丛可以食用的野菜。虽然效果微乎其微,远不如伊莎贝拉让枯木逢春的伟力,但那确确实实是发生了的变化。
希望,如同最坚韧的藤蔓,开始在这个饱受摧残的女人心中扎根、蔓延。
傍晚时分,她们找到了一个理想的落脚点——一个被巨大岩壁环抱的浅山洞,洞口有茂密的藤蔓遮蔽,不远处有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这里隐蔽、干燥,靠近水源。
将依旧沉睡的孩子安顿在铺了干燥树叶的角落,伊莎贝拉开始利用有限的资源布置这个临时的“家”。而艾格尼丝,则自发地走到洞口附近,她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些藤蔓和周围的灌木。
在她的意念引导下,藤蔓以缓慢但坚定的速度生长、交织,很快形成了一道更厚实、更隐蔽的天然门帘。她还辨认出几种可食用的块茎植物,并用她的能力微微加速了它们的生长,为晚餐提供了食物。
看着艾格尼丝专注而充满生机的侧脸,伊莎贝拉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这不仅仅是救了一个人,而是唤醒了一个沉睡的潜能。姐妹会,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基石”。
夜幕降临,篝火燃起,驱散了林间的寒意和黑暗。孩子喝了点用野菜和块茎煮的热汤,呼吸平稳地睡在艾格尼丝怀里。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两张疲惫却写满新生的脸庞。
就在这时,伊莎贝拉脑海中那张黑暗的“星图”再次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这一次,不再是微弱如烛火的求救,而是数颗星辰同时闪烁起刺眼的红光!那是极度危险的信号!大量的恐惧、绝望、愤怒的情绪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她的意识。
模糊的画面闪现:
熊熊燃烧的房舍……女人的哭喊……
骑着马、手持火把和武器的士兵,盔甲上反射着冷酷的光……
一个熟悉的身影——罗伯特神父,脸色铁青,正指挥着士兵将几个被捆绑的女人拖上马车……
更远处,小镇广场的方向,似乎有新的柴堆正在垒起……
“他们在报复……”伊莎贝拉猛地站起身,脸色凝重,“因为我们逃走了,他们在清洗所有被怀疑的人!”
艾格尼丝吓得抱紧了孩子,脸色煞白:“他们……他们会把所有人都抓起来吗?”
伊莎贝拉闭上眼睛,全力感知着网络中传来的信息碎片。她“看”到,被清洗的主要是那些曾经与伊莎贝拉有过接触,或者本身就有些特立独行的女性——那个会接生的老玛莎,那个能辨认几乎所有蘑菇的聋哑女孩莉娜,还有几个只是性格孤僻、不讨人喜欢的老妇人……恐惧如同瘟疫,正在小镇蔓延,任何微小的“异常”都可能成为被捕的理由。
“我们不能回去,”伊莎贝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此刻冲回去与武装士兵正面对抗是愚蠢的,“但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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