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内,京师方圆四十里内,但凡挂着皇亲国戚、勋贵豪强名号的庄园大宅,在朱由检亲自督率的“扫荡”下,几乎十室九空。
侯世禄、周文郁、马祥麟统领的一万精锐,完美的执行了这道“坚壁清野”的命令。粮食、草料、银钱,牛羊,马匹以及人……所有能充作军资之物,所有可能得资敌之物。被毫不留情地搜刮一空。
孙承宗,袁崇焕、秦良玉等将领闻讯惊怒交加,带着亲兵风尘仆仆赶到德胜门外集结地时,已是暮色。火把噼啪作响,映照着堆积如山的粮袋和箱笼,也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兴奋又带着一丝不安的面孔。
侯世禄哭丧着脸,远远看到袁督师和秦帅的身影,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这位老总兵心里明镜似的:经此一役,京城的勋贵豪门算是被他得罪得干干净净,祖坟都得被人戳脊梁骨。
他到现在脑子里还是懵的——天子爷怎么带头抢起了“自己人”?
可…摸着怀里刚分到的沉甸甸赏银,再看看那些分到部下手中的粮食布匹,他又不得不承认:皇帝爷是真“大方”,也是真敢给!这烫手的银子,拿着都扎心。“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愁得皱纹都深了几道。
周文郁脸色铁青,紧皱着眉头。他们辽兵本就是朝堂上的众矢之的,处境微妙。
如今干出这等抄掠皇亲国戚家的事,无异于火上浇油!日后清算起来,这口天大的黑锅,怕是要稳稳扣在他们头上。
他目光扫过那些染血的兵刃和士兵身上尚未干透的暗红痕迹,心头寒意更甚。那些勋贵家丁反抗起来,也是真下死手啊……可事已至此,骑虎难下。
至于马祥麟?
这位年轻的猛将脸上非但没有忧色,反而带着一股狠戾的亢奋。他又升官了!一天连升两级!皇帝爷金口玉言,当场提拔!
现在在他眼里,朱由检的命令就是唯一的天条。指哪打哪?不够!皇帝爷的眼神往哪儿瞟一下,他就恨不能立刻带兵碾过去!
什么勋贵,什么驸马,在皇帝爷的意志和刀锋面前,统统都是土鸡瓦狗!他正指挥着手下白杆兵,将最后一批缴获的物资码放整齐,动作干脆利落。
袁崇焕和秦良玉翻身下马,看着眼前这片宛如刚刚经历过一场血腥洗劫的战场景象,看着士兵们脸上尚未褪尽的狰狞煞气,看着那堆积如山的物资上沾染的尘土。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无底深渊。
完了!彻彻底底的完了!袁崇焕脑中轰然作响,只剩下这两个字在疯狂回荡。这哪里是什么坚壁清野?这是自毁长城,自掘坟墓,是在掘大明王朝赖以存续的最后一点根基!皇帝……疯了么?怎会行此绝户之计!
“臣孙承宗参见陛下。”
“臣袁崇焕(秦良玉)参见陛下!”
“末将满贵参见陛下!”
朱由检抬了抬手,语气竟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起来,都起来。来得正好。”
孙承宗白发微颤,抢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因沉痛与难以置信而发抖,直刺核心:“陛下!臣斗胆敢问!此……此举究竟是何故?此等行径,与流寇破家有何区别?!京师重地,天子辇下,岂能……”
“他们抗旨!”
朱由检猛地打断,声调骤厉,
“朕!前几日连发数道明旨!命他们即行坚壁清野,将粮秣资财尽数迁入城内!结果呢?”他环视众臣,目光锐利,“他们将朕的话当做耳旁风!视朕的旨意如无物!好,很好!既然他们不动,那朕就亲自带人来帮他们‘搬’!朕今日,便是替他们把这事办妥了!办得干干净净!”
“这……”
众人一时语塞,面面相觑,竟无言以对。朱由检也不再多言,转身拂袖,径直离开了这片弥漫着震惊与不安的是非之地。
一股怒意与深重的失望,瞬间压过了秦良玉最初的惊疑席卷周身。她不再看面色惨淡的孙承宗,不再看过度压抑绝望的袁崇焕,亦未理会惶惶不安的侯世禄与周文郁。她穿透人群,牢牢锁定了马祥麟。
周遭的喧嚣仿佛被瞬间冻结。兵士们被这位女帅身上散发出的凛冽气场所慑,下意识地屏息退让。
马祥麟也感受到了那迫人的压力,转过身来。当触及母亲那张毫无表情、却蕴含着雷霆风暴的脸庞时,他脸上因功勋和擢升而起的亢奋骤然僵住,随即又本能地挺直腰背,眼中透出“我无错,我立大功”的执拗。
“母亲……”他试图开口,分享这份“殊荣”。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毫无征兆地重重抽在马祥麟脸上!力道之猛,令这员悍将也猛地一个趔趄,头盔歪斜,半边脸颊顷刻间红肿起来,浮现清晰的指印。全场死寂。所有目光瞬间聚焦于此。
马祥麟捂着脸,眼中充满错愕与强烈的屈辱:“母亲?!为何打我!我奉陛下旨意……”
“旨意?!你眼里就只剩陛下的旨意了?陛下年轻气盛,行事或有偏激,你竟不知劝阻,反而推波助澜!这是滔天大祸!是自绝于天下士绅!我秦家累世忠烈,岂能行此酷烈之事,陷陛下于不义,陷家国于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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