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周奎既然豁出老脸不要,朕又何惜这点颜面!”朱由检被逼到墙角,一股光棍气概反而被激发了出来。
他暗自咬牙切齿,发狠道:“你不是惯用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泼妇手段吗?好!朕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这招,朕也不是不会!”
他当即唤来王承恩,声音里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王大伴,摆驾!去嘉定伯府!”
朱由检这回是彻底豁出去了。他不仅亲自驾临,还让王承恩提前备好了一帮子“仪仗”——一群精壮的侍卫和太监,每人手里高举着一块光溜溜的木板,另一只手握着一根短木棍。
皇帝銮驾就这么明晃晃地停在嘉定伯府气派的大门前。
不等周奎和周围被惊动的街坊邻里反应过来,朱由检深吸一口气,竟率先抡起手里的小木棍,“啪”地一声敲在身旁侍卫举着的木板上,同时扯开嗓子,发出一声堪称撕心裂肺的干嚎:
“朕的军饷啊——!朕的屯田啊——!朕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边关将士啊——!”
这一嗓子如同号令,身后那帮训练有素的侍卫太监们立刻有样学样,纷纷举棍敲板,砰砰乓乓作响,同时齐声附和,放声“悲歌”。
一时间,周奎府邸门前敲击声、哭嚎声此起彼伏,响彻整条街道,那声势之“悲痛”,情状之“惨烈”,不知道的,真以为国丈府上不是死了人,就是遭了灭顶之灾。
这前所未有的荒唐景象,把闻讯赶出来、正准备行礼的周奎直接吓傻在门口,老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
周围远远围观的百姓更是目瞪口呆,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绝对是京城百年未有的奇观!
你问皇帝这么搞能行吗?合乎礼法吗?体统何在?
答案当然是:绝对不行!这简直是大明朝开国以来闻所未闻的荒唐事,足以让礼部的老学究们气得当场晕厥,让御史台的言官们准备好连夜起草措辞最激烈的谏章。
但问题在于,现在坐在龙椅上的这位朱由检,骨子里压根就没把自己当成传统意义上的“天子”。
那个来自未来的灵魂,丝毫没有“皇帝必须端着的”、“天家颜面重于一切”的沉重包袱。在他看来,解决问题远比维护一种虚无缥缈的“体面”来得重要。
他的逻辑简单又“无赖”:你周奎不是仗着身份,死皮赖脸,用撒泼来逼我就范吗?好啊!那我就用魔法打败魔法!
你撒泼,我比你更会撒泼!你哭闹,我比你嚎得更响!咱们就看谁先扛不住这份“丢人”!
皇帝在国丈府门前敲板嚎哭,这等惊世骇俗、亘古未有的奇闻,如同插了翅膀一般,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文武百官闻讯,惊得魂飞魄散,哪还坐得住?立刻呼啦啦全跑过来了。
转眼间,周奎府邸门前原本看热闹的百姓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跪了一地的朱紫大员。
诸位阁老、尚书、侍郎、御史们,围着皇帝的“哭丧队”,苦口婆心,磕头作揖地劝解,场面混乱又滑稽。
“陛下!陛下!万乘之尊,岂可如此啊!”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陛下快请回銮吧!”
“此非人君之行,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在一片混乱的劝谏声中,朱由检一眼就瞥见了匆匆赶来的“罪魁祸首”之一——孙传庭。
他立刻朝着孙传庭的方向,飞快地、几乎是狡黠地连眨了几下眼睛。
孙传庭正茫然于这超乎想象的场面,骤然接到天子这诡异的“眼色”,先是愕然,随即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豁然开朗!
陛下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是用极端的方式,将他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替他孙传庭扛下了所有的压力和非议!
一想到自己因清丈屯田而触怒天下豪强,陛下非但不责怪,反而用这种自污的方式来回护自己;
再联想到自己此前因国事繁忙,甚至连父亲去世都未能守孝三年……巨大的愧疚、感激、委屈和忠愤之情瞬间交织在一起,冲垮了这位铁骨铮臣的心理防线。
孙传庭再也抑制不住,竟真的悲从中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是劝谏,而是发自肺腑地放声痛哭:“陛下!臣……臣万死啊!臣无能,致君父受此屈辱!臣不孝不忠啊——!!”
他这一哭,声泪俱下,情真意切,反而把周围那些还在絮絮叨叨讲究“体统”的官员们给哭懵了,劝谏的声音顿时小了下去,场面变得无比诡异——皇帝带头假哭,最能干的大臣之一却在一旁真哭,这到底演的哪一出?
成基命、钱龙锡等近来得蒙圣眷、深受信赖的阁臣与部院重臣,此刻已然明了圣意。
他们眼见天子“哭”得如此“投入”,又见孙传庭已然“领悟精神”并带头悲声,彼此交换了一个无奈又了然的眼神。
得,陛下这是要把戏做足,要把这“委屈”闹得人尽皆知。
君辱臣死,此时此刻,除了陪着陛下把这出旷古奇闻的大戏唱完,还能有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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