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崧最终被卢象升和两名近卫像拖走一件破烂的物件般,“请”出了象征着无上权柄的乾清宫。他癫狂的嘶吼声在殿外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宫墙深处,只留下一片死寂。
朱由检独自立于空旷的大殿中央,目光扫过那方才被玷污过的龙椅,又望向朱由崧消失的方向,心中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片沉重的悲凉。
他缓缓踱步,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朱由崧那疯狂的呓语。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堂弟,终究被权力和野心吞噬,走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从他心底最深处溢出,在寂静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
“唉……朱由崧啊朱由崧……”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对那个远去的疯子说话,又像是在叩问自己的内心。
“这龙椅,这天下……真的就那么好吗?好到让你可以弑杀亲父,泯灭人伦?”
他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超越了这个时代的、近乎超脱的感慨。
“你若真有经天纬地之才,有爱民如子之心,有重整这破碎山河的魄力与担当……朕,又何尝不能将这千斤重担拱手相让?”
他的声音很轻,却蕴含着巨大的能量,让一旁垂手侍立的卢象升等人心头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福王朱由崧掀起的这场闹剧,如同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在朱由检心中敲响了警钟。
他本人或许可以对此等跳梁小丑一笑置之,但皇后、皇子与公主们的安危,却不能再有丝毫疏忽。京畿防务与宫廷宿卫,必须进行一次彻底的梳理与强化。
人事的更迭,是稳固朝局的第一步。
崇祯十七年,注定是一个告别与启新的年份。继毕自严荣休之后,吏部尚书刘永光、兵部尚书侯恂这两位老臣,也因年事已高,先后上书乞骸骨。朱由检皆予以恩准,并给予了丰厚的赏赐,以示对老臣的抚慰。
空出的关键职位,需由得力干才填补。朱由检擢升原河南巡抚李岩为吏部尚书,看中的是其锐意革新、识人善任之能,希望他能打破陈规,为暮气沉沉的朝堂注入活力。
而卢象升则凭借其赫赫军功与忠勇,顺理成章地接掌兵部,总揽全国军务。
同时,为巩固北疆防线,朱由检进行了一次重要的军事布局调整。他将素有“孙阎王”之称、以治军严酷着称的孙传庭,调任至战略要冲,出任宣大总督,并兼管蓟镇军务。
此任命意图明确,便是要让孙传庭这把利刃,镇守京畿西、北门户,并与正在经略河套地区的洪承畴形成犄角之势,东西呼应,共同构建起一道坚固的北部屏障。
李岩奉调入京,其夫人红娘子(李华)的安排自然也提上日程。
考虑到其卓越的武艺和领兵才能,若让其随夫在京赋闲,实属浪费。朱由检展现了他不拘一格用人才的魄力,果断撤去了红娘子河南卫指挥使的旧职,将其直接调任至更为核心的京畿重地——顺天卫,仍授总兵官衔,委以卫戍京师部分区域的重任。
这一安排,既是对李岩夫妇的信任与笼络,也体现了朱由检在用人上“唯才是举”的务实态度。
安排好了几位封疆大吏与京营将领的职位,兵部左侍郎这个协理京营戎政的要职,却让朱由检有些举棋不定。他索性将自己的首辅钱龙锡召来,想听听这位老成谋国之臣的意见。
朱由检背着手在暖阁里踱步,眉头微蹙,掰着手指头分析道:“刘泽清……嗯,是个能打的大头兵出身,让他带兵冲杀尚可,协理戎政、协调各方,非其所长。
兵部右侍郎雷时声,也是个纯粹的武将,性子直来直去。再加上卢象升这个顶头上司也是武将出身……这兵部堂官里,总得有个能通达文墨、熟悉章法的人来平衡一下。”
钱龙锡闻言,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个人选:“陛下,那……梁廷栋,或可……”
“梁廷栋?” 朱由检立刻打断,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此人惯会钻营取巧,见风使舵,实乃误国之辈,不堪大用!”
钱龙锡见皇帝对前几个人选或是明确否定,或是因地方重任难以调动,沉吟片刻,再次谨慎地提起了一个名字:“陛下,若论资历、威望与对兵事的熟悉……现任甘肃巡抚何腾蛟,或可再议。此人虽守成持重,但毕竟在边镇历练多年,素有名望,并非全然不知兵的书生。且其操守清正,足以平衡兵部衙门的武勇之气。”
朱由检听着钱龙锡的分析,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朱由检轻轻吐出一口气,带着几分“退而求其次”的无奈,但也做出了决断:“罢了……时局艰难,可用之才终究有限。首辅所言不无道理,何腾蛟虽非锐意进取之选,但持重老成,或能助建斗稳住兵部局面。”
“就依先生之见,拟旨吧。调甘肃巡抚何腾蛟回京,出任兵部左侍郎,让他交接好甘肃事务,尽快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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