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侧殿,如今已挂上了“凤仪卫”的牌匾,成了江淼淼处理宫禁与女子事务的衙署。与朝堂上男子们的宏阔叙事不同,这里更关注宫墙内外的细微涟漪,以及那些看似不起眼,却可能酝酿风波的流言蜚语。
江淼淼虽出身将门,性子爽利,但并非粗枝大叶。多年的江湖漂泊与蜀汉宫闱的短暂经历,让她对人心鬼蜮多了几分敏锐的直觉。近日,她在核查宫内用度、听取女红坊管事汇报时,隐约察觉到一丝异样。
几个负责采买的内侍言语间闪烁其词,提到宫外市面上似乎有些关于皇后娘娘的“闲话”。女红坊里一些新来的女子,在休息窃语时,眼神也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揣测。流言的内容模糊,无非是牵强附会地将边境失利、天象异常与皇后的“神力”联系起来,指责其“折损国运”。
“无稽之谈!”江淼淼心中冷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白昭月为了掌控那力量付出了多少努力,又多少次因精力透支而脸色苍白。这些流言看似荒诞,但其传播的轨迹和时机却透着人为操纵的刻意。它们不像是百姓自发议论,倒像是有人拿着小喇叭,在特定的圈子里精准散布。
“有人在搞鬼。”江淼淼对副手,一位从西北就跟随她的干练女卫吩咐道,“盯紧宫里宫外所有嘴巴不牢靠的人,尤其是那些可能跟旧族、或是……跟安乐公府有牵扯的。另外,”她顿了顿,眼神锐利,“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好皇后娘娘身边所有亲近的人,特别是青禾。她性子直,常出宫办事,容易被人盯上。”
副领命而去。江淼淼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的天空,眉头微蹙。她有种预感,散播流言只是开始,对方一定还有后手。而目标,很可能就是昭月最在意的人。
她的预感很快得到了应验。
这日,青禾奉白昭月之命,出宫前往内廷设在城西的一处织造局,查验一批新到的江南丝线,并送去几张皇后亲绘的新花样子。这本是寻常差事,青禾带着两名小宫女,心情颇好地乘坐着宫内标识的马车出了宫门。
她不知道的是,从马车驶出宫门的那一刻起,就有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盯上了她。柳管事安排的人,早已摸清了她的行程。
织造局位于相对繁华的西市边缘,马车行至一条人流稍少的巷口时,前方忽然一阵骚乱。一个抱着小孩的妇人似乎是被人群挤倒,小孩放声大哭,妇人则捂着脚踝,痛苦地呻吟,恰好挡住了马车的去路。
车夫不得不勒停马车。青禾见状,心生怜悯,便下车想去查看帮忙。
就在她弯腰扶起那妇人,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旁边一个看似路过的汉子,脚步一个“踉跄”,手中提着的、不知装着什么油腻污物的瓦罐,“失手”朝青禾撞来!眼看那污秽就要泼洒在青禾身上,若是寻常官家小姐,受此侮辱,名声必然受损。
千钧一发之际!
“嗖!”一道破空之声响起!
一枚铜钱如同长了眼睛般,精准地打在汉子的手腕上!
“哎哟!”汉子吃痛,瓦罐脱手飞出,砸在旁边的墙上,碎裂开来,恶臭的潲水溅了他自己一身。
几乎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如旋风般从旁边屋顶掠下,稳稳落在青禾身前,正是江淼淼!她目光如电,扫过那惨叫的汉子、地上眼神闪烁的妇人,以及周围几个看似围观实则隐隐形成包围之势的闲汉。
“好巧的‘意外’。”江淼淼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冰冷的杀气,“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敢设计构陷宫中女官?给我拿下!”
她话音未落,几名早已埋伏在附近的凤仪卫女卫如同鬼魅般出现,动作迅捷如电,瞬间就将那汉子、妇人以及另外两名试图溜走的同伙死死按住。
那汉子还想挣扎叫嚷:“冤枉啊!小人是不小心的……”
江淼淼懒得听他废话,直接上前,在他怀里一搜,摸出一个小巧的、沉甸甸的钱袋,里面除了银钱,还有一张折叠的字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和简单的指令——“使其当街出丑,越狼狈越好。”
“人赃并获。”江淼淼将字条在手中扬了扬,目光如刀锋般扫过面如死灰的几人,“带回去,好好审问!”
青禾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江淼淼,又是后怕又是感激:“淼淼郡主!多亏了你!”
江淼淼转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缓和下来:“没事了,以后出门多带些人,机灵点。”她看着青禾单纯而信赖的眼神,心中对那幕后主使的怒火更盛。利用这种下作手段,对付一个忠心耿耿的小丫头,其心可诛!
凤仪卫的审讯手段并非酷刑,却自有其效率。在孤立、对峙和心理攻势下,其中一个胆小的混混很快崩溃,招认是受了一个姓柳的管事指使,目的是让青禾姑娘当街出丑,败坏其名声。再深挖下去,那柳管事的背景,便隐隐指向了已倒台的柳氏余孽,而最终的线索,虽然模糊,却都隐隐约约地,指向了那座如同冷宫般的安乐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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