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雅琳在清晨六点半自然醒来——不是被闹钟或猫叫醒,而是身体自己的生物钟。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光已经是清透的乳白色,与昨日灰蒙蒙的雨晨截然不同。她躺着没动,先听了一会儿:远处有鸟鸣,近处是团团均匀的呼吸声——猫儿还窝在她脚边,蜷成一只毛茸茸的三色团子。
(内心暗语:放晴了。阳光还没直接照进来,但光线的质感骗不了人。今天会是适合研究的好天气。)
她轻轻起身,尽量不惊动团团。赤脚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果然,天空是那种被雨水彻底清洗过的湛蓝,只有天边飘着几缕丝絮般的云。庭院里的一切都湿漉漉地闪着光:竹叶上的水珠折射着朝阳,石板地面深一块浅一块,花坛里的矾根叶子像打了蜡般鲜亮。空气里还残留着雨后的清新气味,从窗缝里丝丝渗进来,带着泥土和植物的微腥。
(内心暗语:雨后的早晨有种特别的洁净感,好像整个世界都被重置了一遍。这种光线最适合看画——清晰又柔和。)
她没有急着换衣服,而是先披上那件深灰蓝的真丝睡袍,系好腰带,下楼准备早餐。木楼梯在清晨的寂静中发出熟悉的吱呀声,每一步都踏实而温暖。厨房里,晨光已经从东侧的高窗斜射进来,在黑色六角地砖上切割出明亮的几何形光斑。光斑的边缘因为玻璃上的水汽残余而微微晕开,有种柔焦效果。
(内心暗语:这种光线……像极了某些古典油画里的室内光。温柔地漫开,不刺眼但足够明亮。)
她决定做一份“有仪式感”的早餐,为接下来的名画研究做准备。先从冰箱里取出鸡蛋、牛奶、吐司,又从储物罐里拿出燕麦、坚果、蜂蜜。动作不疾不徐,像是在进行某种清晨的冥想——打蛋时手腕的弧度,倒牛奶时液面的高度,烤面包时计时器的滴答声,都成为专注的一部分。
(内心暗语:准备早餐和准备画具其实很像:选择材料,按序摆放,调整状态。都是创作前的铺垫。)
今天她选了那只白底蓝边的搪瓷锅——复古的样式,边缘有一圈细细的磕痕,是她在跳蚤市场淘来的。在锅里融化一小块黄油,等它发出细微的嘶嘶声时倒入打匀的蛋液。蛋液在热锅里迅速凝结成嫩黄色的云朵状,她用木铲轻轻推动,保持那种蓬松湿润的质地。最后撒上一点黑胡椒和细香葱碎。
同时,吐司机“叮”一声弹出烤得恰到好处的全麦面包,表面是均匀的金褐色,散发着麦香。她用另一只小锅热了牛奶,冲入已经放了红茶包的杯子里,看茶色在乳白中慢慢晕染开来。
(内心暗语:食物也有它的“构图”:蛋的嫩黄、面包的金褐、香葱的翠绿、红茶的琥珀。色彩、质地、温度的搭配,本身就是一种视觉艺术。)
她把早餐端到画室——是的,今天她决定在画室吃早餐。画室在二楼,是整个别墅光线最均匀稳定的房间。三面都有窗,但主要是北窗采光,避免了阳光直射造成的强烈明暗变化。这对画家来说至关重要。
推开门时,画室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松节油的微刺、亚麻籽油的醇厚、颜料粉末的矿物感,还有画布底料那种淡淡的石膏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对艾雅琳来说比任何香水都更令人安心。
(内心暗语:每次闻到这个味道,都有种“我回家了”的感觉。这里是创作的大本营,是思维的巢穴。)
画室很大,大约三十平米,但被各种画具、画架、材料填得满满当当却不显杂乱。东墙是一整面的储物系统:开放式架子上按色系排列着上百支颜料管,从钛白到象牙黑,从镉红到群青;抽屉里分类放着画笔、刮刀、调色刀;下层是卷起来的画布和裱好的纸。西墙则挂着几幅她自己的作品,有完成的,有进行到一半的,大小不一,风格也不尽相同。中央区域留空,几个画架根据使用频率散落摆放,地上铺着已经溅满各色颜料的深色帆布——这是她的“战场痕迹”。
她在靠窗的一张老式橡木桌前坐下——这张桌子宽大厚重,桌面有着经年使用留下的划痕和颜料渍,像一幅抽象的地图。她把早餐盘放在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然后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今天要用的资料:几本厚重的画册,一本皮质封面的笔记本,一支削好的铅笔,还有一支用来做标记的红色蜡笔。
(内心暗语:研究日。不是动手画,而是用眼睛看、用脑子想、用心感受。就像运动员的训练日不总是比赛,有时是看录像分析技术动作。)
她先不急着翻开画册,而是慢慢吃完早餐。一边吃,一边让目光在画室里漫游:北窗的光线均匀地洒在一切物体上,每一支颜料管的标签、每一支画笔的笔毛、每一幅画作的肌理,都在这种光线下呈现出最真实的样貌。她注意到墙上那幅未完成的70x70cm作品——就是前天她拍过局部的那幅——在晨光下,那些复杂的灰色调和金粉点缀显得比在灯光下更加细腻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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