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白把那张新传单揉成一团,砸进炉膛。火苗“呼”地窜起来,纸团边角卷曲发黑,像被烤焦的舌头。
“报告是真的,菜是假的?”他冷笑,“好啊,那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在撒这种连牛都不吃的草料。”
王铁柱站在门口,手里还攥着另一张传单,脸涨得通红:“哥,这回不止县城,连镇上供销社门口都贴了。有人亲眼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中年男人,拎着个麻袋,一早就在发。”
苏婉清从里屋出来,手里抱着一叠传单样本,眉头拧着:“我问了几个会员,他们说传单上印的检测报告是真的,但底下那句话太吓人——‘菜是假的’,听着就像咱们拿别的菜冒充的。有人开始退订了。”
李慕白没说话,走到桌前,抽出合作社的登记簿,一页页翻起来。笔迹、电话、来访记录,连谁来借过板车他都记了。
“咱们最近得罪的人不少,但敢这么明着泼脏水的,就一个。”他抬头,“赵天雄。”
王铁柱一拍桌子:“那还查啥?直接找上门去,让他把嘴缝上!”
“缝嘴容易,可缝不住别人的手。”李慕白摇头,“他是幕后,不会亲自出面。这回是撒网,不是钓鱼,得顺着线,摸到池子底下那条泥鳅。”
他把登记簿合上,抽出一张白纸,画了三条线。
“三件事。苏婉清,你负责收传单,凡是能拿到的,不管新旧,全要。每一张,记下时间、地点、谁给的。王铁柱,你带两个人,去县城三大菜市场,盯住那个发传单的蓝布衫,拍下他,但别惊动。我要知道他几点出门,几点收工,坐哪趟车,回哪条巷。”
王铁柱咧嘴:“你要查他祖宗十八代?”
“不。”李慕白笑,“我就想知道,他领工资是按天结,还是按张算。”
苏婉清点头:“我去联系几个老客户,让他们帮忙留意,谁在传、谁在看、谁在议论。谣言传得快,源头一定有油水。”
李慕白又抽出一张地图,钉在墙上,拿红笔圈了三个点:“早市、南门菜场、火车站口。这三个地方,传单最多。说明不是乱撒,是精准投放。背后有人指挥,按区域分发。”
他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台老式相机——赵老汉前些日子送的,说是打猎时拍野猪用的,其实连快门都卡顿。
“王铁柱,你拿这个去。别拍人脸,拍脚。鞋底花纹、裤脚折痕,这些玩意儿比脸还老实。”
王铁柱接过相机,掂了掂:“这玩意儿能出片不?”
“能。”李慕白笑,“拍不出来,咱就说是相机坏了,再借一次。”
第二天中午,王铁柱回来了,脸上带着点得意:“哥,拍到了。蓝布衫每天早上六点二十从东巷口出来,拎麻袋,穿一双旧解放鞋,左脚鞋带总系成死结。他在三个市场转完,中午十一点半进‘老李茶馆’,喝一碗茶,抽两根烟,走人。”
“茶馆?”李慕白眼睛一亮,“谁开的?”
“不清楚,但听说老板和赵天雄是牌友。”
“巧了。”李慕白摸出笔记本,“传单纸张是再生纸,油墨偏红,印刷粗糙但批量大。这种活,县城印不了,得去省城。”
他想起赵老汉提过的一个熟人——县印刷厂退休的老技工,鼻子灵,摸一下纸就能说出是哪家厂的货。
下午,李慕白带着一张传单,翻山去了赵老汉家。老头捏着纸片闻了闻,又用指甲刮了刮油墨,哼了一声:“省城‘红星小印厂’,八成是他们。这油墨味,跟当年我印民兵手册的一样,一股子煤油加烂梨味。”
“能查到谁订的吗?”
“不能。”老头摇头,“但我认识一个在厂里烧锅炉的老伙计,他见过——上个月,有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拎着一沓样稿来谈活,说是‘赵氏蔬菜’的宣传单。”
李慕白记下名字和厂址,回村后立刻让王铁柱去查。
晚上,王铁柱溜回,压低声音:“查到了。那厂接了五百张传单的活,分三批印,每批一百七十张。付款是现金,经手人是个叫‘陈六’的工头,身份证号是本地的,但地址是空的。”
“空地址?”李慕白冷笑,“那说明是假的。但人是真的。”
他摊开地图,把蓝布衫的路线、茶馆位置、印刷厂信息全标上去,又用蓝笔画出几个公用电话亭。
“传单分发、印刷、派单,三个环节。中间靠啥联系?电话。谁在调度?”
他忽然想起什么:“王铁柱,你说那蓝布衫每天去茶馆?”
“对,雷打不动。”
“那他打过电话没?”
“没见他用,但茶馆里有部公用电话,挂在墙角,有人去过。”
李慕白眯起眼:“安排人,假装去喝茶,盯着那电话。看谁打,打给谁。”
第三天,消息来了。茶馆里,确实有人打电话。是个穿皮夹克的男子,每次打完,都会在桌角留下一个火柴盒,盒底写着数字。
“数字?”李慕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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