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刚把桌子搬回屋,那个小青年就冲进了院子,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脸涨得通红,像是跑了十里山路。
“李……李哥!出事了!”
李慕白正坐在门槛上擦录音机,头都没抬:“又怎么了?赵天雄带人抄合作社来了?还是他爹从坟里爬出来要告我诽谤?”
“不是不是!”小青年喘着粗气,“省城日报……头版!登了!登了咱们的事!”
李慕白这才抬头,手里的棉布停在半空。
“你说啥?”
“头版!大标题写着——‘毒菜谣言调查实录’!配的照片就是你咬西红柿那一下!还有记者写的,一句没漏,全说了!”
院里一下子静了。苏婉清从厨房探出头,锅铲还沾着油星。王铁柱一拍大腿:“真登了?不是小角落?”
“头版右下角!”小青年把报纸抖开,“你看!这不就是你站台上说话那会儿拍的?旁边还印着检测报告复印件!”
李慕白接过报纸,指尖划过铅字。标题粗黑,像一记耳光扇在空气里。他没笑,也没跳,只是把报纸翻来覆去看了三遍,连边角的排版字号都扫了一遍。
“行。”他把报纸折好,塞进胸口,“王铁柱,去镇上邮局,找老刘,让他加印五十份,拿回来贴村口、菜市、供销社门口。每张底下写一行字——‘假的,不怕查;真的,敢晒’。”
王铁柱咧嘴:“写谁的名字?”
“写赵天雄。”李慕白说,“让他名字多晒晒太阳,补补钙。”
苏婉清擦着手走出来:“我拿大喇叭,从村东喊到村西,每人发一份摘要。再让孩子们编个顺口溜,‘赵家传单印得快,不如李家西红柿甜’,教他们满村唱。”
“这招损。”李慕白点头,“但有效。”
王铁柱蹬上自行车就走,车铃铛一路响得像过年。李慕白转身进屋,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检测报告原件、银行流水、印刷厂笔录、刘三的证词。他一张张摊开,用砖头压着,摆在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等会儿要是有人来问,不用躲,不用吵,就指着这些说——‘你看,这是纸;这是字;这是章。你说假的,你拿证据来。’”
苏婉清哼了一声:“现在谁还敢说假的?报纸都登了,赵天雄要是敢跳,纪检委就该找他喝茶了。”
话音刚落,合作社的电话响了。
苏婉清接起来,听了几句,眼睛慢慢亮了:“……好,合同我让老支书盖章,明天一早给您送过去。菜?今天就能发,保证新鲜。”
她挂了电话,转身宣布:“老王记菜铺,恢复合作。这次订了三个月量,说要补上之前亏的口碑。”
李慕白没吭声,只是把桌上的文件又理了一遍,顺手把刘三的证词往前推了半寸。
第二个电话是县供销社打来的,语气客气得不像话:“李同志,之前是我们工作不细,听风就是雨。现在真相大白,我们想重新加入会员体系,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李慕白接过电话,“但有个条件——您得在门口贴一张省城日报的复印件,让买菜的人都看看,啥叫造谣的下场。”
对方连声答应。
第三个电话来自省城二十七中食堂,负责人直接说:“我们学生家长委员会看了报道,一致决定恢复采购。另外,能不能加个餐?每周送一次有机黄瓜,孩子们想尝尝‘没毒的菜’啥味儿。”
李慕白笑了:“行,黄瓜我送,但您得让学生写篇作文,题目就叫《我家餐桌上的真相》。写得好,我奖励一筐西红柿。”
挂了电话,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出了一口气。
外面太阳正好,照在合作社的招牌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可还没等热乎劲过去,王铁柱从镇上回来,脸色有点沉。
“咋了?邮局不给印?”
“印了,贴了。”王铁柱压低声音,“但我听见茶馆有人嚼舌根,说记者收了你三千块,稿子是编的。还说那照片是P的——你咬的西红柿,其实是从国营商店买的。”
李慕白眉毛一挑:“谁说的?”
“赵家冷库的老马,平时给皮夹克跑腿的。我录了音,还拍了他拿传单底单换钱的照片。钱上的编号,跟陈六账本对得上。”
李慕白沉默两秒,把录音机推过去:“把录音和证据,匿名寄一份给县纪检委。别写名字,别留地址,就夹在报纸里,塞进信箱。另外,把这张检测报告复印件,送到电视台生活频道,附上一句话——‘欢迎来拍,菜地、厨房、饭桌,随便看’。”
王铁柱乐了:“你这是要请媒体来吃饭?”
“不是吃饭。”李慕白摇头,“是请他们来当裁判。谁在说真话,谁在放屁,镜头底下,一清二楚。”
第二天一早,苏婉清带着文件包,骑车直奔省城。李慕白让她去找三家最硬气的菜铺——之前退得最狠,影响最大的。
第一家老板姓陈,是老支书当年救过命的。苏婉清进门没多话,把报纸和检测报告往柜台上一放:“陈叔,您卖一天,要是有顾客吃出问题,我李慕白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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