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抬起手,动作比之前更加缓慢,更加慎重。不再是毁灭性的冻结,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向下,对着下方那片被渊誓者践踏过、心能被强行抽离、呈现出大片灰败枯萎、甚至被死亡能量腐蚀出黑色疮疤的土地。
这一次,从她掌心流淌而出的,不再是毁灭的寒潮,而是一种…奇异的霜雾。
这霜雾呈现出一种极其纯净、近乎透明的淡蓝色,如同初冬最洁净的晨霜。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轻柔地覆盖在那些焦黑、枯萎、流着污浊脓血的伤口般的土地上。
奇迹发生了。
淡蓝色的霜雾接触到被死亡能量腐化的黑色疮疤时,没有剧烈的冲突,没有刺耳的消融声。那些翻腾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污秽黑气,在接触到霜雾的瞬间,如同被最精妙的手术刀剥离一般,迅速地从土壤中被“析出”,冻结成细小的、丑陋的黑色冰晶颗粒。而失去了腐化根源的土壤,那令人绝望的灰败色泽,如同被注入了微弱的生命力,竟然开始缓慢地褪去,显露出下方蕴含的、微弱的星点光芒——那是仙野大地本身残存的心能。
更令人震撼的景象发生在那些被严重创伤的植物上。一株巨大的、半边枝叶被死亡能量侵蚀成焦炭的夜歌树,残存的树干上流淌着污浊的汁液。淡蓝色的霜雾如同最温柔的薄纱,覆盖在它的伤口上。焦炭般的部分迅速被霜晶覆盖、固定,阻止了腐化的蔓延。而伤口边缘那些被污染、正在坏死的组织,在霜雾的浸润下,坏死的部分如同被精准地“冻结切除”,污浊的汁液凝固成冰,而紧邻的健康组织边缘,竟在冰霜的包裹下,极其微弱地、极其缓慢地萌发出一点点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嫩绿色的芽孢!虽然微弱,却是在枯萎与死亡中,倔强萌发的生命信号!这嫩绿在幽蓝的冰霜包裹下,脆弱得令人心碎,却又顽强得令人震撼。
另一片被踩踏得一片狼藉、心能几乎被抽干的星穹花田,淡蓝色的霜雾沉降下去。那些倒伏的、花瓣破碎、光芒黯淡的巨大花朵,并未立刻恢复生机。但是,它们破碎的花瓣边缘被一层薄薄的、闪烁着微光的冰晶所覆盖、封存,如同被精心保存的标本,阻止了生命精华的最后流失。枯萎的茎秆在冰霜中挺直了一些,虽然依旧黯淡,却不再呈现那种彻底枯朽的死灰。霜雾如同一个巨大的、冰冷的保鲜罩,强行按下了这片区域生命流逝的暂停键,为后续可能的自然恢复,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这景象,比之前的毁灭性冻结更加震撼心灵。亡者的君主,驾驭着冻结万物的寒冰,此刻却在用这力量…强行挽留着生命的火种?虽然只是短暂的冰封,只是遏制了死亡,并未真正复苏生机,但这悖逆常理的现象,彻底颠覆了仙野生物对“死亡之力”的认知。树灵们枝叶轻颤,发出低低的、困惑又带着一丝敬畏的嗡鸣。仙蛾们围绕着那株萌发嫩芽的夜歌树飞舞,洒下带着疑惑的磷光。连达里安都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陛下力量的本质,这“滋养”的表象下,依旧是绝对的控制与冻结,只是目标从摧毁变成了…一种冷酷的“保存”?
“这…这怎么可能…”暗夜精灵哨兵队长喃喃自语,看着自己胸口被冰霜封住的伤口。那清凉的感觉隔绝了蚀骨的腐化之痛,甚至让她的精神都清醒了几分。她抬头望向缓坡上那个身影,眼神中的恐惧被一种更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那是对绝对力量的敬畏,是对这力量展现出的、无法理解的“仁慈”的茫然,以及一丝深埋心底、不敢宣之于口的…希冀?
就在这时,整个炽蓝仙野的暮色之光,毫无征兆地发生了改变。
流转的紫罗兰与金橙光晕如同被一只无形之手调和,瞬间变得更加浓郁、纯粹,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威严与古老的生命气息。战场上空,无数飘散的自然精魂光点如同受到召唤,开始向着一个方向汇聚、盘旋。空气变得无比清新,带着雨后森林的芬芳,却又蕴含着浩瀚如星海般的能量威压。
一个身影,在最高处一株巨大无比、树冠仿佛托举着整个仙野苍穹的夜歌巨树顶端,悄然显现。
她仿佛是由最纯粹的暮色与星光编织而成。高挑的身姿笼罩在一袭流动着星河流转图案的长袍中,袍袖宽大,边缘点缀着如同寒星凝结的冰晶。她的面容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后,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轮清冷的冬月,跨越空间的距离,穿透了弥漫的霜雾和硝烟,精准地、毫无阻碍地落在了凛雪身上。
那双月眸之中,蕴含着无尽的岁月沧桑,映照着万千世界的生灭轮回。此刻,这双眼中清晰地倒映着凛雪的身影,以及她脚下那片被淡蓝色霜雾覆盖、腐化被剥离、生命得以短暂冰封保存的土地。那双眸子里,没有愤怒,没有排斥,没有对亡者闯入圣地的厌恶,只有一种洞悉万物的深邃审视,以及…一丝极其罕见、几乎无法捕捉的惊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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