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加斯特,罪魂之塔的最底层,并非想象中的地牢或深渊。它是一片凝固的、破碎的、亵渎神明的终结。
空间本身在这里被扭曲成一个亵渎的祭坛。巨大的、非自然的几何结构——如同被亵渎的泰坦造物与扭曲血肉强行糅合的残骸——构成了一个倒悬的、断裂的王座基座,悬浮于一片深不见底的、吸收一切光与声的虚无之上。空气中弥漫着并非硫磺的恶臭,而是存在本身被缓慢研磨成虚无的尘埃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冷的玻璃碎屑,切割着灵魂的边缘。寂静是这里的暴君,沉重得足以碾碎意志,唯有灵魂深处被无限放大的痛苦低语,如同亿万根无形的针,持续不断地穿刺着意识的壁垒。
凛雪站在那倒悬的、破碎的王座基座边缘,如同风暴眼中一片孤绝的寒冰。她那身由诺森德永恒冰晶与远古符文编织而成的冰晶战甲,曾经闪耀着足以冻结虚空的寒光,此刻却在噬渊本源无孔不入的侵蚀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布满蛛网般幽暗裂纹的灰蓝色。头盔下的面容苍白如死月,冰蓝色的长发失去了往昔的灵动光泽,紧贴在冰冷的甲胄上,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超越痛苦的意志之火,穿透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死死钉在前方。
那里,在那亵渎王座的中央,在那无数流淌着幽邃符文、仿佛活物般蠕动盘绕的漆黑锁链构成的矩阵核心——
是他。
阿尔萨斯·米奈希尔。
却已非任何生者或亡灵记忆中的形态。没有那身标志性的、曾象征王子荣耀后又浸透巫妖王诅咒的板甲,没有霜之哀伤那冰寒彻骨的威压。存在的,仅仅是一团极其稀薄、极度不稳定、仿佛随时会被下一缕阴风吹散的灵魂微光。
那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呈现出一种被反复撕裂、强行缝合后的破碎感。无数道由纯粹湮灭能量构成的、流淌着不祥符文的漆黑锁链,如同最恶毒的寄生虫,深深刺入这团微光的每一寸“躯体”,贪婪地吮吸着其中残存的力量与记忆,每一次能量的抽取,都让那微光痛苦地抽搐、明灭不定。锁链的另一端,则深深锚固在周围扭曲的、仿佛仍在缓慢搏动的黑色岩石结构中,将他牢牢钉在这座亵渎的祭坛之上,一个展示“统御之败”的终极标本。
他悬浮着,姿势扭曲,头颅无力地低垂,曾经如熔金般闪耀、后又化为冰寒死寂的王子长发,此刻只剩下几缕破碎的光丝,无力地漂浮在虚无中。属于“阿尔萨斯”的一切轮廓——那骄傲的下颌,坚毅的眉眼,曾握持重剑也执掌霜剑的手臂——都已模糊不清,被无尽的折磨和力量的抽离碾碎,只剩下一个痛苦凝聚的抽象符号。
凛雪的心脏,那颗早已在寒冰与死亡中沉寂千年的核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由噬渊寒冰与绝望铸成的巨手狠狠攥住,碾磨。痛楚并非源自物理的冲击,而是灵魂深处被唤醒的、早已被冰封的愧疚之刃的疯狂绞动。她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那些锁链刺入之处,不仅仅是力量在流逝,更有一片片微小的、闪烁着痛苦画面的灵魂碎片被强行剥离、湮灭——洛丹伦王庭中父王泰瑞纳斯惊愕而绝望的面容,斯坦索姆燃烧的街道上孩童无声的哭喊,冰封王座前那孤注一掷的挥剑……属于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记忆与存在,正被这亵渎的刑具一丝丝地、公开地凌迟处死。
“不…” 一个破碎的、几乎被沉重的寂静吞噬的单音节,从凛雪紧抿的唇间艰难挤出。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却蕴含着足以冻结岩浆的寒意与滔天的怒火。她握紧了手中的霜之哀伤。魔剑在她掌心发出低沉的嗡鸣,剑身不再仅仅是冰蓝,而是流淌着一种近乎沸腾的、深紫色的怨憎与共鸣——它在哀鸣,它在愤怒,它在渴求摧毁那些亵渎的锁链,也渴求重新拥抱它真正的主宰。
“凛雪…” 伯瓦尔·弗塔根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低沉而凝重,如同闷雷滚过压抑的平原。他站在凛雪左后侧半步的位置,新铸的、覆盖着暗影界精钢与部分耐奥祖遗留符文的重甲上布满了战斗留下的凹痕与能量灼烧的焦黑。他手中紧握的、燃烧着炽热圣光的阿什坎迪·兄弟会之剑,是这片绝望黑暗中唯一稳定的光源,顽强地撑开一小片相对安全的领域,驱散着不断试图侵蚀他们意志的噬渊低语。他的目光越过凛雪的肩膀,落在那被钉在祭坛上的灵魂碎片上,那熟悉的轮廓让这位经历过无数地狱的铁壁战士也感到了彻骨的寒意与沉重的悲悯。他头盔下的眉头紧锁,圣光在剑刃上不安地跳跃。
“圣光在上…” 提里奥·弗丁站在伯瓦尔的另一侧,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这位圣光的化身,银色黎明的传奇领袖,此刻他那饱经沧桑的脸上刻满了震惊与深沉的痛楚。灰烬使者被他双手紧握,剑尖垂地,剑身上流淌的圣光如同暴风雨前的闪电,剧烈而不稳定地明灭着。他望着那团被锁链贯穿、折磨的微光,仿佛看到了自己毕生对抗的黑暗对人性最残忍的践踏。他认出了那模糊轮廓中残留的、属于洛丹伦王子的最后痕迹,这景象比任何古神的触手更让他感到亵渎与愤怒。“他们…他们对他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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