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基前的黑暗如同粘稠的油污般蠕动、聚集,塑造成一个巨大而模糊的人形轮廓。典狱长的化身显现了。它没有固定的实体形态,更像一个由凝固暗影、流淌的金属熔流和不断湮灭重组的痛苦面孔构成的集合体。它披着概念上的重甲,甲胄的纹路如同监狱的栅栏,头盔的缝隙中是两团旋转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暗影漩涡,那是它的“眼睛”。无数细小的灵魂锁链从它周身的阴影中延伸出来,连接着托加斯特塔身,仿佛它是这座痛苦之塔活化的神经中枢。一柄巨大得不成比例的、形似断头台铡刀的暗影巨镰,随意地握在它由流动金属构成的手中,镰刃上流淌着新鲜的、来自无数灵魂的哀嚎。纯粹到令人窒息的统御威压从它身上散发出来,仿佛整个噬渊的重量都凝聚于此,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灵魂之上,让他们膝盖发软,意志动摇。
凛雪强迫自己抬起几乎被压垮的头颅,冰蓝色的瞳孔直视着那两团旋转的暗影漩涡。她的声音穿透噬渊的低语,带着寒冰碎裂般的清晰与决绝,却也难掩深入骨髓的疲惫:“佐瓦尔!你的囚笼锁不住所有灵魂,你的折磨更定义不了存在的意义!把他…还给我!” 她直呼了那个禁忌的名字,如同在凝固的黑暗中投下了一枚冰晶炸弹。
“还给你?”典狱长的化身发出低沉、共鸣的嗡鸣,像是无数座监狱大门同时关闭的巨响,带着一丝冰冷的、近乎愉悦的嘲讽。“多么…感性的诉求。你和他,何其相似。都曾手握权柄,都曾以为力量是答案,都坠入了亲手挖掘的深渊。”它缓缓抬起那柄暗影巨镰,指向被束缚的阿尔萨斯灵魂碎片。“他选择了力量的捷径,拥抱了霜之哀伤的诅咒,最终成为耐奥祖的傀儡,然后…是我的收藏品。你呢,自诩的‘守护者’?你统御着天灾的亡灵大军,以‘守护’之名行统御之实。你与他,有何本质区别?你们都是…力量的囚徒。区别仅在于,他认命了,而你…还在徒劳地挣扎。”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凿子,敲打着凛雪千年来构筑的意志壁垒。
“不!”凛雪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冰原上撕裂寒风的尖啸。她猛地踏前一步,脚下冻结的骸骨地面瞬间炸裂,蛛网般的冰裂纹向四周蔓延,一层坚硬的寒冰护盾在她周身瞬间凝结成型,冰晶在黑暗中闪烁着倔强的微光。“我的力量源于守护的誓言!源于对这片土地、对生命本身的责任!与他对力量的贪婪、对救赎的绝望扭曲…截然不同!” 她手中并未持有霜之哀伤,那柄魔剑此刻被她以意志悬停在身后,剑尖指向阿尔萨斯的灵魂碎片,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与那破碎的灵魂产生了某种共鸣。
“责任?誓言?”典狱长的化身发出更加响亮的、充满嘲弄的嗡鸣,整个托加斯特似乎都随之震动,更多的锁链哗啦作响。“多么苍白无力的借口!看看你的‘责任’带来了什么?巫妖王的诅咒依旧在艾泽拉斯蔓延,你的盟约摇摇欲坠,生者视你为怪物,亡者不过是你的棋子!你所谓的‘守护’,不过是用一种更大的恐惧去压制另一种恐惧!你与阿尔萨斯一样,都在用毁灭去寻求救赎,用死亡去涂抹错误!你和他…都在用冰冷的权柄,掩盖内心的空洞与恐惧!你害怕重蹈他的覆辙,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也会被力量反噬,坠入这永恒的深渊!承认吧,凛雪,你的内心深处,与他一样…充满了对失败的恐惧和对自身罪孽的逃避!” 暗影巨镰的刃锋上,骤然浮现出扭曲的幻象:冰冠堡垒在烈焰中崩塌,银色北伐军的旗帜被天灾践踏,弗丁在寒冰中化为冰雕,伯瓦尔被统御头盔彻底吞噬…这些都是潜藏在凛雪意识最深处的恐惧。
“住口!”凛雪厉声嘶吼,如同受伤的冰原母狼。典狱长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向她心中最隐秘、最不愿触碰的角落。那些被刻意封存的记忆、对未来的忧虑、对自身道路的质疑,如同被打开的潘多拉魔盒,瞬间汹涌而出,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意志。她周身刚刚凝结的寒冰护盾剧烈地波动起来,出现细密的裂痕。
“凛雪大人!”伯瓦尔怒吼,他强忍着圣光反噬的痛苦,将灰烬使者猛地插在身前的地面上。一道微弱的、却无比坚定的金色光柱从剑身爆发,直冲天际,虽然瞬间就被噬渊的黑暗吞噬大半,但那残存的光明如同灯塔,刺破了绝望的浓雾,短暂地驱散了凛雪周围的负面低语,为她争取了一丝宝贵的喘息之机。“不要听信它的蛊惑!它在玩弄你的心智!记住你为何而来!记住冰冠堡垒上的誓言!”他的声音因为剧痛而嘶哑,金色的血液从嘴角渗出,滴落在污秽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达里安也挣扎着站起,影之哀伤发出低沉的咆哮,剑身上的符文疯狂闪烁。他无法直接对抗典狱长的精神压迫,只能将所有的愤怒、对阿尔萨斯的复杂情感以及对凛雪的忠诚,化作一声野兽般的战吼:“为了黑锋!为了救赎!杀!”这声战吼点燃了残存黑锋骑士的灵魂之火,他们挣扎着挺起武器,残缺的躯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灵魂的共鸣形成一道微弱的、但充满死亡寒意的意志屏障,试图分担凛雪承受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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