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曾经束缚着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灵魂碎片的、由无数痛苦哀嚎灵魂凝聚而成的黑色平台,连同托加斯特底层的大片区域,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深邃、不断扭曲的凹坑。凹坑的边缘并非岩石,而是被那湮灭冲击熔融后又瞬间冷却凝固的物质——一种如同流动的黑色琉璃,表面光滑得令人心悸,却又在内部不断翻涌着粘稠的黑暗和破碎的空间乱流。这些乱流如同无形的毒蛇,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尖啸,切割着周围的一切,将稀薄的空气都搅动得如同沸腾的油锅。缕缕粘稠如沥青的黑烟从凹坑深处升腾而起,散发着纯粹的、令人作呕的虚无气息。
就在这象征着终极毁灭的凹坑边缘,那个冰蓝色的身影面朝下倒伏着。
凛雪。
曾经象征着诺森德无上权柄与寒冰意志的巫妖王铠甲,此刻布满了比蛛网更密集、更深刻的裂痕。大块大块的冰蓝色甲胄如同破碎的冰川般剥落、粉碎,散落在她周围,露出下面并非血肉的躯体。那是纯粹寒冰能量构成的“琉璃之躯”,此刻却如同被重锤反复敲击过的水晶艺术品,布满了纵横交错的裂纹。透过那些裂纹,能看到内部并非骨骼内脏,而是缓缓旋转、却正在不断逸散的冰蓝色光尘——那是她生命和力量的本源,正在无可挽回地流失。她标志性的长发,那曾如冰川瀑布般流淌着寒冰光辉的冰蓝色长发,此刻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枯草,杂乱地铺散在焦黑的地面上。其中一部分发梢,甚至被残余的湮灭能量侵蚀,化作了细碎的、毫无生气的黑色灰烬。
她身下,一小片区域被一种奇异的深蓝色冰晶覆盖着。这冰晶不同于她往日的寒冰魔法,它更厚重,更凝练,散发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抵抗意志。它顽强地抵抗着噬渊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侵蚀,如同黑暗海洋中最后一座孤独的冰山。但这抵抗注定徒劳。这片深蓝色的冰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黯淡,边缘不断崩解成细碎的冰尘,被噬渊永不止息的、带着低语的冰冷气流卷走,如同被巨兽舔舐的糖霜。
“凛…雪…”伯瓦尔想呼喊,想咆哮。但喉咙里涌上的只有滚烫的血块和破碎的内脏碎片。他发出的声音微弱得如同破旧风箱最后的喘息,带着血沫的嗬嗬声。他想爬过去,哪怕一寸,哪怕只能触碰一下那片正在消逝的冰蓝。他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挪动断裂的手臂,每一次微小的牵扯都带来全身骨头碎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在骨髓里搅动。断骨刺穿皮肉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枯竭的体力更是让这简单的动作变得如同攀登世界之脊般遥不可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感受着生命力随着鲜血一同流失,连同那份撕心裂肺的无助。
另一边,达里安·莫格莱尼的灵魂之火在濒临熄灭的剧痛中猛地爆出一簇幽蓝的光。那是对效忠对象的绝对执着,是铭刻在亡灵核心的契约。他无视了右臂彻底断裂、仅靠几缕坚韧的肌腱和亡灵之力勉强连接的剧痛,无视了胸腔内灵魂之火被撕裂般的虚弱感。他用仅存的左臂死死抠进冰冷坚硬的黑石地面,指关节在用力中崩裂,灰白色的骨茬刺破皮肤。他拖动着残破的下半身,一点一点,如同被斩断的蠕虫,向那个倒下的冰蓝色身影挪去。每一次拖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和灵魂深处传来的、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撕碎的尖锐痛楚。但他冰蓝的灵魂之火死死锁定着凛雪,那是他存在的意义,是艾泽拉斯对抗那无垠黑暗的最后堡垒!他不能倒下,至少在巫妖王之前不能!
典狱长的化身并未因那惊天动地的爆炸而消失。那由纯粹的阴影、冰冷的锁链和凝固的绝望构成的巨大形体,在湮灭冲击的余波中缓缓重新凝聚。然而,它显然也并非毫发无损。构成它身体的阴影变得稀薄、透明,边缘处如同信号不良的影像般剧烈地闪烁、扭曲、模糊不定。无数细小的、如同黑色闪电般的空间裂隙在它庞大的躯干上时隐时现。它悬浮在巨大的、翻涌着黑烟的凹坑正上方,如同从深渊中升起的黑暗灯塔。它那巨大的、燃烧着永恒审判之火的“目光”——那并非真正的眼睛,而是两团纯粹意志与恶意的漩涡——低垂下来,精准地落在凹坑边缘那渺小、破碎、濒临彻底消散的冰蓝色身影上。那目光中没有愤怒,没有嘲讽,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只有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非人的冰冷审视,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灵在观察培养皿中即将被试剂溶解的微生物,带着一丝对“过程”的漠然兴趣。
“意志的闪光…”它的声音直接在伯瓦尔、达里安以及所有尚未彻底消散的意识深处响起,宏大、冰冷、毫无波澜,如同宣读宇宙诞生之初就已定下的冰冷定律,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终究只是熵寂长河中,微不足道的一缕涟漪。你证明了统御之力存在可塑的边界,一个有趣的变量,却也证明了其代价的必然性。剥离本源,献祭自我…多么…悲壮而无效的挣扎。然而,结局早已被书写在万物的终章之中。”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绝望的确信,仿佛在陈述一个比噬渊本身更古老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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