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冰冠堡垒万载寒冰更刺骨、更绝望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阿尔萨斯刚刚凝聚起来的、脆弱不堪的意识。与此同时,一种全新的、极其陌生的、如同剧毒藤蔓般疯狂缠绕上他灵魂每一寸的剧痛——纯粹的、撕心裂肺的愧疚——猛烈爆发!不是为了洛丹伦的陷落,不是为了斯坦索姆的抉择,不是为了弑父的滔天大罪,而是为了那个将他从永恒沉沦的深渊中拉出,自己却坠入更黑暗地狱的身影。
“我……她……” 阿尔萨斯的灵魂光影疯狂地扭曲、沸腾、波动,如同暴风雨中濒临解体的破船。无数混乱的意念碎片在其中激烈冲撞:破碎的诺森德冰川在眼前崩塌、霜之哀伤冰冷剑柄烙印在掌心的灼痛、王座上无尽孤寂带来的灵魂冻结、坠落时噬渊那令人窒息绝望的黑暗、以及最后那抹强行撕裂无边黑暗、将他冰冷残躯奋力推离深渊的、微弱却无比坚定的冰蓝色光辉……这些碎片无法形成连贯的画面,却汇聚成一股足以撕裂任何理智的、混杂着剧痛、茫然和深入骨髓愧疚的洪流。他徒劳地尝试表达,嘴唇(如果那光影算作嘴唇的话)无声地开合,却只传递出更加混乱、更加痛苦、濒临崩溃的灵魂尖啸。
就在阿尔萨斯灵魂的堤坝即将被愧疚与绝望的洪流彻底冲垮之际,伯瓦尔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他没有再试图用言语去安抚或质问这团沸腾的痛苦,只是缓缓抬起了他那戴着厚重、沾染着亡灵污血与冰霜的金属护手的左手。掌心向上,五指摊开,没有凝聚任何攻击性的圣光或龙炎之力。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带着千钧重压。他熔岩般的目光依旧如同最锋利的探针,紧紧锁定着阿尔萨斯,带着一种沉重的、近乎悲悯的审视,仿佛要将这破碎灵魂的每一丝波动都看穿。
“你感觉到了,对吗?”伯瓦尔的声音低沉而直接,如同冰冠冰川最深处传来的闷雷,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实质的重量,狠狠砸在阿尔萨斯混乱的意识废墟上,“堡垒根基处传来的不安躁动。亡灵的嘶嚎不仅仅是战斗的余音,更是对权力真空的贪婪咆哮。还有……那悬于诺森德乃至整个艾泽拉斯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支彻底失控、再无意志约束、只剩下吞噬本能的亡灵天灾!”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密室冰冷墙壁上流淌的符文,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外面正用腐烂骨爪疯狂抓挠金属门扉的食尸鬼,看到缝合怪憎恶撕扯着同类躯体发出的粘稠声响,“凛雪的意志,曾是束缚这头怪兽的最后一道堤坝。现在,堤坝崩塌了。洪水……需要新的约束。必须被约束!否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末日宣告,“你刚刚侥幸逃脱的深渊,将成为整个艾泽拉斯所有生灵的终点!你亲手参与塑造的末日序章,将在你眼前,由你残留的‘遗产’,彻底演变成终末的绝唱!”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踏得异常沉重,靴底的精钢与萨隆邪铁地面剧烈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刺耳刮擦声,在绝对寂静的密室中如同惊雷炸响!这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了危险的程度。伯瓦尔那熔岩般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如同实质山岳般的压迫感,几乎要将他熔岩般炽热的意志烙印,直接灼穿阿尔萨斯那脆弱得不堪一击的灵魂形态。
“告诉我,阿尔萨斯·米奈希尔,”伯瓦尔的声音如同两块万载寒冰在绝对零度下轰然对撞、碎裂,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如同冰冷的铆钉般砸入阿尔萨斯意识的最深处,“在你破碎的记忆废墟里,在你承受的以及你施加于这个世界的无尽痛苦之下……是否还存在着哪怕一丝……与‘守护’这个概念相关的碎片?”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死死锁定那团剧烈波动的光影,“不是为了攫取权力,不是为了宣泄复仇的毒焰,不是为了实践你那早已扭曲堕落的‘净化’信条……而是为了阻止眼前这场由你亲手开启、由你遗留的‘遗产’即将彻底引爆的灾难,去阻止它吞噬你曾经……或许在某个未被污染的清晨,也曾真心爱过的土地与世界?”
这问题,像一把冰冷到极致、精准到残酷的灵魂解剖刀,直刺阿尔萨斯灵魂最混乱、最隐秘、也最不愿面对的角落。
守护?
他曾经是洛丹伦的王子,白银之手骑士团最耀眼的明日之星。他曾立于阳光之下,在圣光的见证下,以生命起誓守护他的人民,守护他们的笑容与家园……那誓言,最终被践踏在斯坦索姆无辜者堆积如山的尸骸之下,被冻结在霜之哀伤那浸透背叛的寒冰之中。成为巫妖王后,那掌控死亡、奴役亡者的恐怖力量,也曾被他扭曲地视为一种更高层次的“守护”——用绝对的死亡终结生者的混乱与痛苦。结果呢?是更深的绝望,是更彻底的毁灭,是将整个北境化为死域的滔天罪孽!
伯瓦尔没有等待他那混乱灵魂给出一个逻辑清晰的答案。他猛地转过身,沉重的、带着战场硝烟与血污的披风在冰冷的空气中甩出一个凌厉如刀锋般的弧度,指向身后闸门那道缝隙外传来的、令人极度不安的、越来越清晰的嘶嚎、啃噬与能量碰撞的余波!他背对着阿尔萨斯,宽阔的肩膀如同承载着整个世界的重量,也如同一堵隔绝生死的叹息之墙。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