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光他们!弗丁!伯瓦尔!所有阻挡你的蝼蚁!”
“王权!没有永恒!只有力量永恒!你忘了?!”
无数个充满诱惑与诅咒的“自我”低语和咆哮,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阿尔萨斯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他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要炸开,灵魂被无数双来自过去自我的手疯狂撕扯。他猛地抱住头,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向后重重地仰倒在冰冷的床面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刚刚被压制下去的剧痛以百倍的强度卷土重来,伴随着几乎要将他意识彻底淹没的疯狂呓语。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精神风暴的核心,就在那无数个黑暗“自我”的狂笑与诅咒的缝隙中,一个截然不同的、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碎片,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星光,骤然闪现!
那是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没有光,没有方向,只有永恒的坠落和无数痛苦灵魂被撕碎时的尖啸。比冰冠堡垒最深的地牢还要冰冷绝望万倍。那是噬渊。
就在这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中央,一点冰蓝色的光芒在顽强地闪烁着!那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被周围的黑暗彻底吞噬。光芒的核心,是一个模糊的身影——纤细,被冻结在一块巨大的、内部不断被浓稠黑暗侵蚀的幽蓝寒冰之中!冰层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黑暗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试图钻入,吞噬那核心的光芒。
是凛雪!
阿尔萨斯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狠狠击中!虽然模糊,虽然只是一闪而过的碎片,但那身影散发出的、那种在无尽黑暗中孤身对抗绝望、以自身为屏障守护着什么的意志,那种熟悉的、冰蓝色光芒的独特韵律…瞬间与他灵魂深处某个最本源的印记产生了共鸣!
“凛…冬…”
一个破碎的、带着血沫的、几乎微不可闻的音节,艰难地从阿尔萨斯因剧痛而咬出血的齿缝间挤出。这声音是如此微弱,却又如此清晰,带着一种穿越了无尽黑暗和时光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呼唤和…确认。
这微弱的呼唤,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滴水。整个密室瞬间陷入了绝对的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伯瓦尔头盔下燃烧的灵魂之火骤然凝固,如同被冻结。他覆盖着冰霜的魁梧身躯猛地一震,仿佛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凛冬…这个代号,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那个为了终结阿尔萨斯的疯狂而戴上统御之盔,又在最终为了救赎他而坠入噬渊深渊的女巫妖王,凛雪!阿尔萨斯此刻的呼唤,意味着什么?是他混乱记忆中的偶然闪现,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灵魂链接的证明?伯瓦尔那被冰霜覆盖的巨手,无声地、极其缓慢地握紧了,关节处的金属发出低沉的呻吟。头盔下的视线,第一次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审视,而是夹杂了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和…一丝极其渺茫的、连他自己都不敢深想的希望?
弗丁浑浊而锐利的双眼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上温和的圣光气息在这一刻变得如同探照灯般明亮,直射在阿尔萨斯脸上,试图捕捉他眼中任何一丝情绪的波动。“凛冬?” 弗丁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和前所未有的急切,“阿尔萨斯!你看到了什么?凛冬…凛雪?她在哪里?!” 老圣骑士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凛雪的牺牲,是压在所有盟约知情者心头最沉重的巨石。任何一丝关于她的线索,都足以撼动整个局势!
达里安·莫格莱尼,一直如同石像般沉默的黑锋骑士团大领主,此刻也终于无法保持绝对的冷静。他搭在影之哀伤剑柄上的手猛地攥紧,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亡灵之躯似乎也感受到了一丝灵魂的震颤。凛雪…黑锋骑士团得以摆脱巫妖王绝对控制、保留自身意志的缔造者,也是将他们引向守护之路的引路人。她的下落,是整个黑锋骑士团最深的牵挂!达里安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死死钉在阿尔萨斯痛苦扭曲的脸上,试图从那混乱的表情中解读出任何有价值的信息。他无声地向前移动了半步,进入了最佳的出手位置,既是戒备阿尔萨斯可能的失控,也是下意识地想更靠近一点,听得更清楚一点。
阿尔萨斯对弗丁的追问和伯瓦尔、达里安的剧烈反应毫无察觉。他依旧深陷在灵魂风暴的余波和那惊鸿一瞥的景象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霜之哀伤引发的黑暗狂潮虽然暂时退去,但那无数个充满恶意的“自我”低语仍在意识的边缘徘徊,如同毒蛇的嘶鸣。而凛雪被冻结在噬渊黑暗寒冰中的景象,则像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他混乱的意识核心,带来一种与自身痛苦截然不同的、更深的悸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想要靠近的冲动。
他痛苦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腑撕裂般的疼痛。被冰霜覆盖的身体因为剧烈的情绪起伏而不断颤抖,冰屑簌簌落下。那双浑浊的蓝眼睛,失焦地望着密室低矮的、布满尖锐冰棱的穹顶,瞳孔深处却不再只有纯粹的茫然和痛苦。一种极其复杂的光芒在其中闪烁、挣扎——有对自身罪孽的绝望认知,有对无边痛苦的麻木承受,但最深处,却燃起了一簇极其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冰蓝色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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