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栈道的水路在夜色中蜿蜒前行,两岸嶙峋的怪石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河水漆黑如墨,只有船头摇曳的风灯在黑暗中投下一圈昏黄的光晕。方才问冥灯带来的阴寒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仍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江长安卓立船头,衣袂在夜风中轻轻飘动。他双目微闭,涅盘真炁在体内缓缓流转,感受着四周环境中细微的能量波动。自从离开君山以来,他发现自己对天地间的气机感应越发敏锐,这或许就是涅盘真炁带来的变化。
公子,这雾气来得蹊跷。玉鸣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船头,蝉翼双刃虽未出鞘,但整个人已如一张拉满的弓弦。
江长安睁开双眼,赤金色的光芒在眸中一闪而逝。确实。这雾气中夹杂着幽冥死气,虽然稀薄,却无处不在。他微微皱眉,看来对方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与我们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那阵哀婉的歌声再次幽幽响起。这一次,歌声不再缥缈,而是清晰得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畔低吟。那声音如泣如诉,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与渴望,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悸动。
……魂兮归来……故土安在……
……昆仑云蔽……天门不开……
歌声在峡谷间回荡,带着诡异的共鸣。钱老幺紧握舵柄的手微微发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江少侠,这鬼哭矶的传说怕是要应验了。据说每逢月晦之夜,便有枉死之魂在此歌唱,引诱过往船只触礁沉没。
赵莽冷哼一声,熟铜长棍重重顿在甲板上:装神弄鬼!有本事现身一战!
孙青却显得较为冷静,她仔细聆听着歌声的旋律,忽然道:这歌声中似乎蕴含着某种规律,像是一种古老的调子。我在医仙谷的典籍中似乎见过类似的记载,这是上古时期招魂曲的变调。
江长安凝神细听,心中一动。他运转涅盘真炁,将神识扩散开来,果然在歌声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灵魂波动。这歌声并非单纯的惑心之术,其中确实蕴含着某种信息。、再次出现,绝非偶然。
他抬手示意船只减速,循着歌声来源,朝着一片怪石林立的河湾小心靠近。雾气在这里显得格外浓重,能见度不足三丈。船身在水流中轻轻摇晃,发出吱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随着船只缓缓驶入河湾,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逐渐从雾中显现。礁石上,那道素白的身影背对众人,长发如瀑,在夜风中轻轻飘动。她的身形单薄得仿佛随时会消散在雾气中,唯有那哀婉的歌声证明着她的存在。
就在船距礁石约十丈时,歌声戛然而止。
女子缓缓转过头来。月光艰难地穿透浓雾,映照出一张苍白凄绝的脸。她的五官清丽如画,却毫无生气,仿佛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最令人心悸的是那双眼睛,空洞得如同枯井,唯有化不开的哀伤与迷茫在其中沉淀。
她的目光扫过船上众人,最终停留在江长安身上。下一刻,冰冷的意念直接传入每个人的脑海:
身负天命气息……是你……
带我回家……
家在哪里?江长安沉声问道,目光紧紧锁定对方。他能感觉到,这女子身上蕴含着极其复杂的能量波动,既有纯净的灵魂本源,又有浓郁的幽冥死气,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她体内纠缠不休。
家……女子眼中泛起一丝微澜,似乎在努力对抗某种束缚,昆仑……云深不知处……魂印指引……她抬起苍白的手,坚定地指向西北方向。幽冥阻路……归途难行……
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她身下的礁石周围,河水突然咕嘟咕嘟地翻涌起浑浊的气泡,浓烈如实质的幽冥死气从水底喷薄而出,瞬间让周围温度骤降。船头风灯的光芒被压制得只剩下一点昏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那女子的面容在死气侵蚀下迅速扭曲、狰狞,空洞的眼眶中地燃起两簇幽绿色的鬼火。浓郁的黑色死气自她体内、从河水中疯狂涌出,缠绕其上,原本哀婉的身躯膨胀、变形,化作一道裹挟着刺骨阴风的恐怖鬼影!
阻我归途者……死!
尖锐的厉啸撕裂夜幕,鬼影挟着漫天黑气,如同离弦之箭,直扑船头!幽蓝利爪暴涨,撕裂空气,直取江长安咽喉,速度快得惊人!
保护好船!江长安低喝,面对这雷霆扑击,他周身赤金色光芒大盛,涅盘真炁轰然爆发,宛若暗夜中升起的骄阳。他不闪不避,右掌拍出,掌风凝练,赤金光华内蕴,一式推窗望月,正面迎向利爪。
掌爪交击,并非金铁交鸣,而是至阳与至阴力量的猛烈碰撞!赤金光芒与漆黑死气相互侵蚀、消融,发出令人牙酸的声。气流以交战点为中心猛烈炸开,吹得船上众人衣袂狂舞,河水翻涌。
江长安身形稳如磐石,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气劲顺着手臂经脉窜入,意图冻结气血、腐蚀心神。但涅盘真炁至刚至阳,自行奔腾流转,所过之处,阴寒气劲如冰雪消融,被彻底净化。那鬼影则发出一声凄厉痛嚎,利爪上幽光黯淡,被灼热掌力逼得倒飞而回,周身黑气都淡薄了几分,对这股纯阳之力显是极为惧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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