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站在自家四合院的大门前,手指抚过新刷的朱漆门板,指尖传来微微的黏腻感。门楣上那块的匾额,是请琉璃厂的老匠人用金丝楠木新刻的,乌木底子上两个描金大字在晨光中泛着内敛的光泽。
许同志,您瞧瞧这门轴,我特意让老李头给换的铜套。王师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保准十年八年都不带吱呀响的!
许愿推开厚重的大门,门轴果然转动得丝滑无声。院里的景象让他呼吸微微一滞——一个月前还杂草丛生、破败不堪的院子,此刻已然脱胎换骨。青砖墁地,严丝合缝;抄手游廊的朱漆柱子光可鉴人;原本塌了半边的影壁,如今用整块汉白玉重新雕了松鹤延年的图案,在晨光中莹润生辉。
东厢房的地龙都重新盘过了。王师傅领着许愿往里走,牛皮鞋底踩在新铺的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按您的要求,用的都是西山的上好耐火砖,管道比原先加粗了三成。今年冬天您就瞧好吧,保管屋里暖和得穿单褂子都行!
许愿蹲下身,手指拂过廊下新装的雕花木围栏。老核桃木的纹理在桐油的浸润下显得格外深邃,每一处卷草纹都打磨得圆润光滑,不见半点毛刺。这工艺,放在后世怕是能进故宫当修复师傅。
正房的木结构全换了。王师傅指着屋顶,老榆木的梁柱,防虫防腐都处理过。瓦片是从门头沟老窑新烧的简瓦,一片片都拿木槌敲过,声儿脆生的才用。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个蓝布包,这是剩下的瓦当,按老规矩得留几片给您压箱底。
许愿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揭开一看,是五片青灰色的瓦当,上面浮雕着精美的兽面纹。这种老工艺在后世几乎绝迹,没想到王师傅连这个细节都考虑到了。
西厢房改成了书房,朝南的整面墙换成了通透的玻璃窗。许愿轻轻推开雕花木窗,阳光立刻洒满了整间屋子。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宽大的花梨木书案,案面光洁如镜,纹理如行云流水。这是王师傅特意从东郊木材厂淘来的海南黄花梨老料,据说原是某位贝勒府上的琴案。
您摸摸这墙面。王师傅敲了敲书房的白墙,按老法儿用的糯米灰浆,掺了蛋清和细麻刀,比现在那些石灰膏结实十倍。我让老刘头足足捶打了三天,现在拿钉子都扎不进去。
许愿的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墙面光滑如瓷,却带着天然材质特有的呼吸感。这种工艺他在后世只在古建修复文献里见过,没想到如今能亲身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穿过月亮门来到后院,景象更让人惊喜。原先的荒地被改造成了规整的小花园,东南角栽了棵手腕粗的海棠,树下摆着青石棋桌。最妙的是西北角那口老井,不仅清理得干干净净,还加装了手压泵,井台用汉白玉重新砌过,雕着缠枝莲纹。
井水我让人化验过了,甜着呢!王师傅拍着井台上的压泵把手,这铁家伙是托关系从农机厂弄来的最新款,顶得上十个小伙子提水。
许愿压下把手,清亮的井水立刻哗哗流出,在阳光下闪着碎银般的光。他掬了一捧喝下,冰凉甘甜,带着大地深处的沁人气息。
厨房的改造更是让许愿眼前一亮。传统的灶台旁竟然装了个铁皮炉子,烟道巧妙地与老灶共用。这是山西产的凤凰牌煤球炉,热效率比老灶高多了。王师傅得意地介绍,平常烧水热饭用这个就成,省柴火。要炖大菜再烧灶台,两不耽误。
最让许愿满意的是卫生间的改造。王师傅不知从哪搞来套德国进口的卫浴设备,白瓷马桶光洁如玉,镀铬的水龙头闪闪发亮。热水器用的是老式煤气罐,但安装得极为隐蔽,外面做了个仿古的木柜子,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些洋玩意儿可费老劲了。王师傅压低声音,百货大楼的库存货,票证我托了七拐八弯的关系才弄到。安装的时候差点让街道办的瞧见,幸亏老李头机灵,用油毡布把整个后窗都蒙上了。
正房里的家具都是王师傅带着徒弟们新打的,清一色的老榆木,样式简洁大气。最显眼的是靠北墙的那排书柜,从地面直抵房梁,每层隔板都做了防翘的暗榫。许愿随手拉开一个抽屉,樟木的清香立刻扑面而来,里面细密地铺着防潮的香樟木屑。
窗帘布料是瑞蚨祥的杭纺,按您的意思,素净的靛青色。王师傅拉开西窗的帘子,阳光透过细密的织物,在地上投下柔和的光斑,里衬加了层薄棉,遮光又透气。
许愿细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门窗的合页都是黄铜铸造,把手包了层软牛皮;电灯开关做成了拉绳式,绳头坠着小小的和田玉坠;连门闩都是仿古的鱼形铜锁,钥匙孔藏在鱼眼里。这些巧思,既保留了老宅的韵味,又暗藏现代化的便利。
所有木器用的都是传统的大漆工艺。王师傅抚摸着窗棂,刮灰、裱布、上漆、打磨,前后十二道工序,一道不少。这活儿现在没几个匠人会了,我是特意从房山请来的褚老爷子,人家祖上可是给颐和园做彩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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