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福满楼”后厨巨大的不锈钢门被推开,穿着洁白厨师服的叶如娇踩着点走了进来。
刚放下随身的小包,厨师长孙兆云那标志性的、带着点烟熏火燎味道的大嗓门就在厨房的喧嚣中响了起来:“都精神点!手里的活儿先放放!听我说两句!”
热菜间锅勺碰撞的铿锵、面点间擀面杖敲打案板的节奏、洗碗间水流冲刷碗碟的哗啦声……瞬间都低了下去。
三十多号穿着统一白色工服的人,从各个工作间汇聚到相对宽敞的传菜口附近,目光齐刷刷投向站在一个不锈钢操作台前的孙兆云。
“两个事儿!”他声音洪亮,穿透力极强,“第一,今天出品都给我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水晶阁’那桌是集团总部招待贵客的,菜单都看好了,别给我出幺蛾子!李胖子,你的松鼠桂鱼要是再炸成黑炭头,下个月你就去洗碗间报道!”
被点名的胖厨师脖子一缩,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
孙兆云目光扫过,笑声戛然而止。“第二,”他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语气透着一丝不容置疑,“集团福利,今天全体员工体检!上午一批,下午一批。厨房上午去,名单在传菜台那儿贴着,自己看!九点半,门口大巴车准时发车!迟到一分钟,扣半天工资!听清楚了没?”
“清楚了!”众人参差不齐地应道。
“散!”孙兆云大手一挥,人群立刻像炸开的蚂蚁窝,各自奔向岗位,锅碗瓢盆的协奏曲再次奏响。
叶如娇的心,却随着“体检”两个字,微妙地咯噔了一下。集团福利?这么突然?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如同细小的藤蔓,悄悄攀附上她的思绪。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承载着她最核心的、也是最隐秘的计划——一个必须“属于”韩振宇的孩子。任何计划外的环节,都让她本能地警惕。
她走到传菜台,果然看到一张打印纸贴在那里。密密麻麻的名字里,她很快找到了自己和田艳香的名字,都在上午批次。
“哟,如娇,愣着干嘛?不能吃东西,体检得空腹呢!”一个爽利的女声自身后响起,抢走了叶如娇手中的小点心。叶如娇回头,正是田艳香。
“香姐,”叶如娇立刻换上她那标志性的、甜得能挤出蜜的笑容,亲热地挽住田艳香的胳膊,“还真有点饿了呢!你说这集团,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搞体检啊?我在别的地方可没这福利。”
“切!”田艳香嗤笑一声,嘴里嚼着口香糖,含糊不清地说,“福利?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玩意儿!是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有这闲钱,不如给咱多发点奖金实在!孙老大,你说是不是?”她扭头冲着正在不远处检查食材的孙兆云喊了一嗓子。
孙兆云头也没抬,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集团安排,少啰嗦!赶紧准备上车!”语气一如既往的硬邦邦。
田艳香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拉着叶如娇就往员工通道走:“走走走,别理这老古板。姐跟你说,这体检啊,十有八九是走过场,抽两管子血,照个胸片,完事儿!就当放半天假,出去透透气也好!憋在这油烟味里,人都快成腊肉了!”她说话像连珠炮,语速快,声音亮,带着一种天然的感染力。
八点整,一辆印着“明辉集团”Logo的蓝色大巴车准时停在福满楼后门。厨房上午批次的十几号人鱼贯上车。车厢里立刻弥漫开各种气味——淡淡的油烟味、汗味、还有女工身上廉价的香水味。田艳香拉着叶如娇找了个靠窗的双人座坐下。
车子启动,驶离了喧嚣的后巷,汇入城市早晨的车流。窗外是快速掠过的街道、行人、车水马龙。车厢里起初有些安静,有人闭目养神,有人低头玩手机。田艳香是个闲不住的主,很快就和前后左右的人聊开了。
“哎,张姐,听说你儿子这次模拟考又年级前十?真行啊!不像我们家那臭小子,就知道打游戏!”田艳香拍着前面座椅靠背,声音洪亮。
被称作张姐的女工回头,脸上笑开了花:“哎哟,艳香你可别夸他,那小子也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李哥,你那腰肌劳损好点没?上次看你揉腰那劲儿,啧啧,跟要拆了似的!”她又转向斜对面一个中年男厨。
“嗨,老毛病了!这行当,谁没点腰酸背疼?凑合干呗!”李哥憨厚地笑笑。
田艳香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车厢里的活力。大家七嘴八舌地聊起家长里短,孩子升学,老人看病,物价上涨……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和生活的琐碎烦恼。
叶如娇安静地坐在窗边,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偶尔附和两句,心思却早已飞远。她还在想着陈小阳,想着后天那“当面道谢”的约会,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推进。韩振宇喜欢马术?这是个新情报,得好好利用……
车厢里的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体检本身。
“哎,你们说,这体检都查些啥啊?别回头查出个啥毛病来,工作再给弄没了!”一个年轻的小帮厨忧心忡忡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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