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的忙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兰姐,”电话一接通,他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声音,带着一种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绝望,“我做不到……”烧烤店里叶如娇那甜得发腻的笑声、有意无意的肢体摩擦、挑逗的眼神,此刻在他胃里翻江倒海,只剩下黏腻的厌恶感。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只有细微的电流声。随即,翁兰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那熟悉的温柔此刻却像冰冷的丝线,层层缠绕上他的心:“小阳,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她的语调甚至带着一丝追忆往昔的缱绻,“你说过,会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那誓言像烧红的烙铁烫在陈小阳心上。他猛地提高了声音,语速快得像要挣脱什么:“可是…可是,这不一样!兰姐,这不一样!我宁愿为你付出生命,真的!我也不愿和……”他卡住了,叶如娇那张精心描画、充满算计的脸庞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后面的话像鱼刺一样鲠在喉咙里,刺得生疼。
听筒里传来翁兰一声几不可闻的吸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短暂的沉默后,她再次开口,声音里揉进了一种刻骨的哀怨,像淬了毒的蜜:“我不要你付出生命,小阳。我要你与我在一起。”她顿了顿,那片刻的停顿仿佛在积蓄某种沉重的力量,“难道…难道你也要向韩振宇一样?背叛我们的爱?背叛你对我许下的承诺?”
“我没有!”陈小阳像被针猛地扎了一下,几乎是吼了出来,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发烫,握着手机的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兰姐,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他急于剖白,想把自己滚烫的心掏出来证明。
“爱我?”翁兰陡然拔高的尖利嗓音像一把冰锥,狠狠刺穿了他未说完的话,“你和他都一样!都一样口口声声说爱我!可轮到为我做一点点事的时候,就退缩了,就犹豫了!韩振宇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的爱,就这么轻飘飘吗?”她的质问带着一种被反复伤害后的歇斯底里,每一个字都重重砸在陈小阳耳膜上。
陈小阳被这劈头盖脸的控诉钉在原地,脸上火烧火燎,羞耻和一种被误解的委屈灼烧着他。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对着话筒,声音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兰姐!我爱你!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和韩振宇不一样!永远都不一样!”那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着牙根挤出来的宣言。
电话那头,翁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强硬宣言震了一下。几秒的空白后,她的声音奇迹般地重新软了下来,恢复了往日那种对陈小阳独有的、带着宠溺的娇嗔,仿佛刚才的疾风骤雨从未发生:“这就对了,我的小阳。”她轻轻地、带着一丝诱哄的笑意,“很简单的事,别想得太复杂了。就把你面前的叶如娇……当成是我。嗯?去占有她的躯体。也许这样,你会做得更好,更自然些?”
当成是她?陈小阳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胃里一阵翻搅。他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得几乎砸在地板上的叹息:“咳……”这声叹息里,充满了被逼至绝境的疲惫和最终放弃抵抗的认命。“放心吧兰姐,”他睁开眼,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斑,声音低哑却异常清晰,“我会把这件事做好。一定。”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去,房间里只剩下窗外城市模糊的霓虹光影,在墙壁上无声流淌。陈小阳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重重地把自己摔进床铺。床垫发出沉闷的呻吟。他仰面躺着,目光没有焦点地投向虚无的黑暗深处。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地压在胸口。
“兰姐,”他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我会进入自己的角色。等我。”这句话,像一句刻在墓碑上的墓志铭,宣告着某个部分的陈小阳,已经死去。
周五早晨的福满楼厨房,如同一个被点燃引信的巨型火药桶,空气里弥漫着紧张、油烟和一种大战将至的亢奋气息。巨大的不锈钢操作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蒸箱咆哮着喷出滚滚白雾,锅勺碰撞的“锵锵”声此起彼伏,夹杂着粗声大气的吆喝和笑骂。
“都他妈手脚麻利点!备料!备料!没看见单子堆成山了吗?”热菜间的老大孙兆云,一个穿着洁白厨师服却掩不住一身彪悍劲儿的壮汉,正叉着腰站在厨房中央的过道上,声音洪亮得压过了所有噪音。他那张严肃的国字脸,此刻更是绷得如同铁板一块。
他猛地一拍旁边的不锈钢案台,“哐当”一声巨响,成功让整个六百多平米的巨大空间瞬间安静了百分之八十。所有忙碌的身影都像被按了暂停键,齐刷刷地望向他。
“所有人!”孙兆云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威严地扫过每一个档口——热菜间挥舞着炒勺的、凉菜间低头切配的、面点间揉着面团的、打荷区脚步匆匆的、传菜部端着托盘的……“档口负责人,两分钟!中央集合!开会!”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两分钟不到,档口的头头脑脑们便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迅速围拢到孙兆云面前。叶如娇混在面点组的人堆里,站在师傅王淑英身后。王淑英今天穿了件略显紧绷的厨师服,丰满的身材曲线毕露,她正小声跟旁边的打荷老大田艳香嘀咕:“老孙这脸色,啧啧,跟谁欠了他二百万似的,准没好事儿。”
田艳香,绰号“关二娘”,人如其名,工作时眼神锐利,一丝不苟。她抿了抿薄薄的嘴唇,没接话,只是把手里刚擦得锃亮的码斗又用力蹭了一下,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
凉菜间的熬添啓来得最晚,嘴里还叼着半根油条,趿拉着拖鞋,晃晃悠悠地挤进人堆。他那双细长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透着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儿,仿佛天塌下来也能当被子盖。
“咳!”孙兆云清了清嗓子,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双手背在身后,挺着肚子,目光扫过一张张表情各异的脸,刻意停顿了几秒,制造着高压气氛。“集团下个月要搞个大动作——美食节!”他声音洪亮,“规格很高!大老板们都会来!所以,”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目光在熬添啓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每个档口,必须!给我推出至少两道像样的新菜!两周后,就在这,试菜定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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