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如娇重新拿起那块光滑细腻、软硬适中的面团,开始专心致志地揉捏、分剂,准备制作今天需要的各式精巧点心。
那双平时勾人魂魄的桃花眼,此刻低垂着,专注于手上的活计,倒真显出几分娴静美好的气质来。只是那嘴角,依旧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梦幻般的弧度,泄露着她内心的波澜万丈。
孙兆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训话结束后立刻回到他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处理行政事务。他今天似乎格外有闲心,背着手,开始在占地六百多平米的庞大厨房里不紧不慢地巡视。他那双锐利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漏过任何细节。
他从烟火气最旺的热菜间走到清爽的凉菜间,伸出手指抹了一下调料罐的外壁,检查标签是否清晰、罐体是否洁净;打开冷藏柜,摸了摸几种食材的保鲜程度;又停在砧板区,看着白天齐手下几个学徒切的配菜,拿起一根姜丝看了看厚度,指点了几句:“丝要匀,火柴棍粗细,入味和美观都靠它。刀工是基础,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小学徒们连连称是,手下更加谨慎。
最后,他的脚步不偏不倚,停在了面点间附近。空气中弥漫着面粉的微香和酵母发酵的淡淡酸味。
王淑英正大声指挥着两个手下抬蒸笼、看火候,忙得额头冒汗,脸颊绯红,围裙下丰满的身材随着动作起伏,自成一道火辣的风景线。她嗓门敞亮:“快快快!三号笼蟹粉包好了没?客人都催单了!手脚麻利点!”
而叶如娇则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手法娴熟地包着小笼包。指尖翻飞间,一个个褶子细腻均匀,十八个褶子一个不少,收口小巧玲珑,像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白菊,静静地立在蒸笼里,显示出她确实扎实过硬的基本功。这画面,倒有几分赏心悦目。
孙兆云抱着手臂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一股气场,让面点间里原本略显喧闹的几个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动作,连王淑英的大嗓门都自动调低了三度:
“淑英,明天早茶的点心单子我看过了,流沙包和虾饺的预定量比平时多了三成,人手够吗?馅料准备得怎么样?特别是流沙包的咸蛋黄,要提前处理到位,不能有硬心。”
王淑英闻言,直接用胳膊肘擦了下滑到鬓角的汗珠,立刻回应,声音依旧带着她特有的热情和活力:“放心吧老大!料都备得足足的!绝对误不了事!哎呀,娇娇回来了,我这心里就更有底了!她手快,心细,一个顶俩,能顶半个摊子呢!”她还不忘顺势夸一句身边的叶如娇,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赞赏和依赖。
孙兆云没什么表情地点点头,目光似乎不经意地落到叶如娇身上。叶如娇赶紧抬起头,露出一个自认为最得体、最勤奋、最无辜的笑容,声音甜度刚好:“孙老大,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干,全力以赴,绝对不耽误出餐。”
孙兆云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喜怒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嗯。回来了就好好工作。厨房是靠手艺吃饭的地方,心思用在正道上,技术才能精进,路才能走得稳,走得长远。”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意有所指,目光淡淡扫过周围几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的人,“外面的事情,少听少传,更别带到工作里来。尤其是那些没影儿的闲话,传多了,对自己、对别人都没好处,还容易惹麻烦。”
叶如娇脸上那完美的笑容瞬间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心里猛地“咯噔”一声。孙老大这话……是在点她吗?是在说她传闲话了?还是暗示她别把和韩总的事带到工作上?
她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对付手里的面团,声音都弱了几分,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张:“是,孙老大,您说得对,我明白,我一定注意。”
王淑英是个直肠子,一心扑在点心上,没听出那么多弦外之音,还乐呵呵地打着哈哈:“老大说得太对了!咱厨房就论手艺,论干活出力,不论别的!娇娇这手艺,这速度,真是没得说!是吧?”她还用沾着面粉的手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叶如娇的肩膀,留下一个清晰的白手印,像是在给她盖章认证。
孙兆云没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叶如娇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叶如娇感觉像是被X光扫过一样,然后他转身,背着手,继续往管事部那边踱去。
叶如娇却因为这番话,心里像被突然投入了一颗小石子,原本平静(实则暗爽)的湖面顿时荡开了一圈圈不安的涟漪。
刚才那点飘飘然的得意劲儿,被孙老大这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打散了不少。孙兆云在厨房积威甚重,他的话不能不当回事。她暗自嘀咕:难道孙老大知道了什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还是单纯看不惯大家议论老板的八卦,特意敲打一下?或者……是针对我?
她这边心里正七上八下,像十五个吊桶打水。那边凉菜间的熬添啓可没闲着。虽然手上正麻利地拌着一盆红油喷香的夫妻肺片,动作花哨得像在表演,但嘴巴也没停。他压低声音,对旁边来取辣油的打荷小弟挤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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