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鸢把竹篮递过去:“明日的决定明天再说。”
柳氏听完,笑着摇头:“我就知道你句句留着余地。”
苏明伸懒腰:“娘子这是不怕有人等她。”
孟鸢淡淡:“等总比赶强。”
糯米团卖完那一刻,街边的人像散了扣子一般,往四周散去,可脚步都是慢的。
他们嘴上说“回家”,腿倒像还想拐回来再看一眼似的。
附近卖酒酿的小贩边擦碗边叹:“这娘子做东西,真是能把人魂勾住。”
摊子刚收好,苏明已经在前面探路:“娘子,今日没跟着回来的人倒少了。”
他说的是那些探子。
他们不在人群里挤,也不走近,只是站在远处,像盯一头安静的牲畜……想等她自己出岔子。
孟鸢不看,只把车把握紧:“他们看,我做。”
“你这心大得像井口。”苏明摇扇,“换我,睡觉都不安稳。”
“睡得很好。”
“你这人是没心呢,还是有心装没心?”
孟鸢回答得挺快:“都不是。”
苏明被呛了一下,只能摸摸鼻尖,把话咽回肚子。
临安安静跟在右侧。
他今天看上去有些疲倦,可能是早起揉团子揉得久,肩上隐隐有酸意,可在孟鸢推车的那一瞬,他又挺直了背,好像怕她一个人走着冷清。
柳氏远远望来:“回来啦?”
“嗯。”
“安儿,快来,我给你留了汤。”
临安点头,先去院角放竹篮。
柳氏又把目光转回孟鸢:“今日又是大场面?”
“还好。”
“那木牌怎么处理的?听说是楚家二娘子来了?”
苏明笑着替孟鸢接:“柳婶,你都快成消息灵了。”
“邻里谁不关心她这摊子?你以为我喜欢听闲话?”柳氏却说着笑,“青糕能被楚家老夫人惦记,可真是烧了高香。”
“那是她们爱吃。”孟鸢把剩下的小布巾洗干净,“跟我没关系。”
柳氏听着摇头:“你这性子,有人捧你也不飘。”
苏明在旁边喝水:“这是娘子。”
“你喝你的。”孟鸢淡淡道。
苏明立刻闭嘴。
晚间清净些,院子里多了点闲气。
屋檐处挂着两串晾干的草药,风一吹轻轻晃动。
柳氏点灯时嘀咕:“今日这灯有点亮,不知是不是油放多了。”
孟鸢瞧了瞧:“亮就亮。”
临安坐在一边抄书,听见两人的对话,也抬了抬眼。
这孩子今日特别乖,安安静静,可光是“安静”两个字,似乎又容不下他整个心思,写字的时候总偷偷把耳朵往外撇。
柳氏过来替他铺平纸:“你离灯远点,小心眼酸。”
临安点头,往前靠了一寸,又悄悄看了一眼孟鸢那边。
他抄字的声音不大,却有节奏,“沙沙”落在纸面上,像他整日压着的心,被一点一点磨平。
“临安写得不错。”孟鸢经过他身后。
他笔尖顿了下:“我……还能写得更好。”
“你今日说得也多。”
“我……怕摊子乱。”
“你怕什么?”
“怕你摊子倒。”
他说得很轻,却稳稳的。
孟鸢站那儿,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你若怕,站得比别人稳就行。”
临安抿唇点了点头。
苏明从屋檐下探头出来:“娘子,你这是在教小童生当护法?”
孟鸢瞥他:“闭嘴。”
柳氏笑得直摇扇子。
夜里风渐凉。
街那头传来两声狗叫,接着是脚步落在石板上的声响,不快不慢。
孟鸢起身去院门处,远远看见巷口灯影里站着两个人影,动也不动。
等她开门,那两影子又慢慢退到巷外去了。
苏明端着半杯茶,走到她身后:“娘子,今日盯你的人换了。”
“换就换。”
“你半点不担心?”
“我做吃的。”
苏明沉默半晌,忽然笑:“娘子,你这句话,是我听过最横的。”
孟鸢没笑:“横不横不重要。”
“那重要什么?”
“明日卖什么。”
苏明轻咳一声,觉得她真是心大得能镇住人。
屋里灯灭前,柳氏悄悄问:“鸢儿,真的不怕?”
“怕什么?”
“怕外头的那些人……打什么主意。”
孟鸢靠在门框上,想了想:“他们打主意,得有本事。没本事,爱想就让他们想。”
柳氏点头,又摇头:“你这孩子,有时候说话像刀,有时候又像石头。”
孟鸢轻轻道:“石头沉。”
柳氏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沉着就好。”
第二日不是糯米团,而是更简单的小点:艾叶糕。
不甜,也不腻,颜色带点青,味道很淡。
柳氏看着那一盆艾草:“这东西有怪味,真有人会买?”
“有人吃习惯苦味。”
“可你这苦得不明显。”
“苦不明显才会有人吃。”
柳氏点着头:“你这话说得倒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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