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需要证明自己会飞,它只是飞。昭阳站在蜕变的彼岸回望来路,发现自己已能轻盈地穿梭于生活的纷扰,那份通透如清风拂过,不着痕迹却真实地改变着所经之处的一切。
决赛汇报前一小时,昭阳站在会场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街道上蚂蚁般忙碌的人群。她没有像其他选手那样最后一次默念讲稿,没有检查投影笔的电量,甚至没有感到那种熟悉的赛前紧张。她只是站着,感受着自己脚掌与地面的接触,呼吸着中央空调循环过的空气,看着冬日上午苍白但清澈的天光。
沈浩走过来,难得地没有催促或施压。“准备好了?”
昭阳点头,不是自信的宣示,只是事实的陈述:“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那个开放合作的提议,”沈浩压低声音,“评审团里有传统派,可能会质疑我们在放弃竞争优势。”
“那就让他们质疑。”昭阳转身,目光平静,“我不是来赢得比赛的,我是来分享一个可能性的。如果他们不接受,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我的失败。”
沈浩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是昭阳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放松的笑。“你知道吗,你现在说话的方式,让我想起我研究生导师。那老头总是说:真正的学者不是来证明自己对的,是来探索什么可能是对的。”
“您导师很有智慧。”
“他去年去世了。”沈浩说,“但要是他看到今天的你,大概会说:这学生有点意思。”
叫到他们的号了。昭阳拿起平板电脑,走向讲台。脚步平稳,呼吸均匀。经过其他等待的团队时,她听到窃窃私语:“就是他们,方案被抄袭的那个……”“听说要搞什么联盟,太理想化了吧……”
她没有理会。那些评判像风一样穿过她,不留痕迹。
站上讲台,灯光刺眼。台下坐着十二位评委,平均年龄五十岁以上,表情严肃。两侧是竞争对手团队,包括那家抄袭了他们创意的公司代表——一个三十出头、西装笔挺的男人,正低头避免与她对视。
昭阳打开PPT,第一页不是公司logo,也不是项目名称,而是一张照片:东湖社区那位八十岁的李奶奶,正用平板电脑与远在国外的孙子视频通话,笑得满脸皱纹。照片右下角有一行小字:“科技的意义,是连接每一份被忽略的温暖。”
她开口,声音清晰但不激昂:“各位老师,今天我想分享的不是一个商业方案,而是一个问题:当我们谈论创新时,我们究竟在谈论什么?是第一个想出点子的人,还是最后一个让点子真正惠及他人的人?”
评委席上有轻微的骚动。这不是他们预期的开场。
“我们的方案被抄袭了。”昭阳平静地陈述事实,“但有趣的是,这让我们思考:如果一个关于服务老人的好点子,能被更多人采用,让更多老人受益,这到底是损失,还是更大的收获?”
她展示了方案被泄露的证据,但只用了三十秒。然后迅速转向核心:“所以,我们提出一个倡议:成立‘社区数字关怀联盟’。我们愿意公开我们的试点数据、操作手册、培训材料。我们邀请所有感兴趣的组织加入——包括我们的竞争对手。”
台下响起一片惊讶的吸气声。那个抄袭公司的代表抬起头,表情复杂。
“我们知道这听起来不切实际。”昭阳切换PPT,展示联盟的框架图,“但在这个老龄化加速的时代,没有任何一家公司、一个团队能单独解决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协作,需要共享,需要把蛋糕做大,而不是在小小的蛋糕上争抢碎屑。”
她讲了十五分钟,没有夸张的数据预测,没有空洞的愿景描绘。她讲李奶奶学会视频通话后,第一次“见到”重孙的泪水;讲社区王大爷通过线上医疗咨询,避免了半夜去急诊的奔波;讲试点中发现的真实问题:字体大小、界面复杂度、方言适配……
最后一张PPT,是空白的,只有一行字:“真正的创新,不是创造新东西,而是让已有的好东西,抵达更多需要的人。”
她放下翻页笔,看着评委:“我的汇报完了。谢谢。”
会场安静了几秒钟,然后响起掌声——不是雷鸣般的,而是沉思后的、尊重的掌声。昭阳鞠躬,走下讲台,脚步依然平稳。
回到座位时,安雅激动得眼睛发亮:“阳姐!你讲得太好了!我看到好几个评委在点头!”
沈浩只说了一句:“你做了你能做的最好的呈现。剩下的,交给结果。”
昭阳点头。她确实已经放下了对结果的执着。就像蝴蝶不会在意一朵花是否欣赏它的飞舞,它只是飞舞,因为那是它的本性。
等待评审结果的间隙,她走到休息区,给自己倒了杯水。那个抄袭公司的代表走过来,犹豫了一下,开口:“我是陈锐。你的……提议很特别。”
昭阳看着他。这个年轻男人眼里有疲惫,有野心,也有隐约的不安。“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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