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征军的马蹄声震彻戈壁,高昌城的轮廓在沙尘中愈发清晰。
上章讲道“李世民设下水困之计,夺下了交河城”,接着斥候传回消息,麴文泰在城内囤积粮草、加固城防,摆明了要负隅顽抗。
可就在大军距城不足三十里时,一名身着锦袍的高昌使者却突然从沙尘中冲出,翻身下马后踉跄着扑到中军帐前,高举着一封密封的信函,声音带着刻意的急切:“李将军!我家主公麴文泰愿献城投降,特遣小人送密信前来,恳请将军过目!”
中军帐内,烛火摇曳。
李世民端坐案前,指尖摩挲着腰间的玄铁佩剑,剑穗上的玉佩随着呼吸轻轻晃动。他年方二十五,面容俊朗却带着久经沙场的刚毅,眼神深邃如寒潭,扫过使者那副汗珠涔涔、神色惶急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呈上来。”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亲兵接过密信,仔细检查无误后递到案上。李世民缓缓拆开火漆封口,展开信纸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沙棘清香夹杂着墨香扑面而来。信上字迹龙飞凤舞,模仿着麴文泰一贯的狂放笔锋,内容却极尽谦卑:
“久闻大隋天威,文泰仰慕已久。今西征军兵临城下,自知螳臂当车,愿献高昌全境归附。唯恳请李将军亲入城中受降,以示大隋诚意。文泰愿将爱女麴玉容献给将军,缔结秦晋之好,永固两国邦交,共护丝绸之路畅通……”
李世民的目光在“亲自入城”四字上久久停顿,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案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麴文泰何等狂妄?当年杨广在位时,他便敢截留西域商队,甚至私下勾结突厥,屡次挑衅大隋威严。如今西征军势如破竹,他却突然俯首称臣,还主动献上女儿,这其中的蹊跷,傻子都能察觉。
“将军,这信怕是有诈。”秦叔宝大步流星地走进帐中,四十八岁的他鬓角已染微霜,却依旧身姿挺拔,虎目炯炯。他接过李世民递来的密信,凑近烛火仔细端详,粗糙的指尖在信纸边缘轻轻摩挲。
突然,他眉头一蹙,将信纸翻了过来,指着边缘一处淡红色的痕迹道:“将军你看,这是西域特有的沙棘汁。”
“沙棘汁?”李世民挑眉。
“正是。”秦叔宝沉声道,“此物酸涩味重,中原极少使用,却是西域奴隶用来染布的常用染料。麴文泰贵为高昌王,写信怎会用沾染沙棘汁的信纸?”
他顿了顿,又指着“降”字道:“再者,这‘降’字的写法也有问题。麴文泰学的是王羲之的笔法,‘降’字右侧的‘阝’应当圆润流畅,可这信上的‘阝’却带着棱角,是中原小吏常用的隶书笔法。这信,绝不是麴文泰亲笔所写!”
李世民心中一凛,刚要开口,那高昌使者却像是早有准备,突然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躬身道:“将军明鉴,我家主公此番是真心归降。这锦盒里是我家玉容公主亲手绣的‘丝路合欢图’,特意献给将军,以表诚意。”
使者的头埋得极低,看不清表情,唯有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李世民示意亲兵接过锦盒,缓缓打开。只见盒内铺着一层猩红绸缎,上面绣着一幅精美的丝路图:沙漠驼队、绿洲城邦、往来商旅,一针一线都极为细腻,显然出自巧手。绣品中央,一对男女并肩而立,男子身披铠甲,女子长裙曳地,正是象征着联姻的合欢之意。
帐内众人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就连秦叔宝也不得不承认,这绣品的做工确实精湛。
可李世民的目光却落在了绣品的右下角,那里绣着一朵极小的沙棘花,花瓣的纹路却暗藏玄机——那不是普通的装饰,而是高昌军在战场上常用的“伏击信号标记”!
他心中瞬间了然,脸上却不动声色,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语气带着几分愉悦:“公主的手艺果然巧夺天工,这份诚意,朕心领了。”
他刻意加重了“朕”字——西征前,杨昭赐他“便宜行事”之权,可代行皇权,此刻这般自称,既是做戏,也是对高昌使者的一种威慑。
使者闻言,身体明显一僵,随即大喜过望,连连叩首:“将军肯信,是高昌之福!三日后,我家主公必在城门内备好降书,恭迎将军入城!”
“好。”李世民点头,笑容温和,“三日后,朕必亲自前往。你且回去复命,让麴文泰好生准备,莫要失了礼数。”
“不敢,不敢!”使者连连应诺,躬身退下时,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
可他刚走出中军帐,李世民脸上的笑容便瞬间敛去,眼神冷得像冰。他对着帐外的亲兵使了个眼色,嘴唇微动,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吩咐:“跟踪他,查清他的落脚点,以及这密信的真正来源。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亲兵会意,立刻化作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帐内瞬间安静下来,秦叔宝忍不住问道:“将军,你当真要亲自入城?这分明是个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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