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国公重新端坐回主位,脊背挺得笔直,脸色沉如寒潭,敛去了方才那一丝疼惜,只余铁石般的决绝,沉声开口:“茹儿,此事休提。过些时日,让你祖母按着家世品行,给你寻个稳妥的好人家,风风光光嫁了吧。”
宇文静茹猛地抬头,泪眼婆娑的眸子骤然瞪大,满是不敢置信的惊愕,哭声戛然而止,嗓音都在发颤:“祖父!您说什么?!不是早就说好了,我是要嫁进战王府,做战王侧妃的吗?您亲口应下我的,怎么能反悔?”
她踉跄着起身,死死盯着宇文国公,眼底翻涌着慌乱与不甘,嘶吼出声:“我不嫁旁人!我就要嫁君凌烨!上官妙颜不过是个野丫头,凭什么占着战王妃的位置?祖父,您去求皇上,去求战王,一定能成的!”
宇文国公望着她偏执癫狂的模样,沉沉叹了口气,苍老的嗓音裹着无尽疲惫与凉薄,字字击碎她最后的执念:“痴心妄想!战王本就半分娶你的心思都无,那日在御书房,皇上亲口告诫老夫,你若执意凑上去,不过是自讨没趣,徒增羞辱罢了。”
这话如惊雷劈在宇文静茹头顶,她浑身剧颤,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惨白的脸上,滚烫的泪水骤然夺眶而出,汹涌滚落,哽咽着嘶吼出声,声音里满是崩溃的偏执:“不会的!这不是真的!祖父你骗我!”
她踉跄后退两步,死死攥着衣襟,眼底翻涌着疯魔般的执拗,嘶声喊着那根最后的救命稻草:“太后宫里的嬷嬷亲口同我说的!九月二十,她便会下懿旨,让我入战王府做侧妃!君凌烨他不能不要我!上官妙颜也休想拦着我!”
那模样,状若疯癫,满是不肯接受现实的歇斯底里,将往日里矜贵高傲的宇文嫡女颜面,丢得一干二净。
宇文国公面色骤然一沉,眼底最后一丝疼惜尽数敛去,只剩不耐与冷硬,对着身侧管家厉声挥手:“来人!带茹儿回她的院子,严加看管,让她在房里好好静一静,没有老夫的吩咐,半步都不准踏出院门!”
管家不敢耽搁,立刻唤来两个粗壮婆子上前。二人应声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失魂落魄的宇文静茹,她浑身瘫软如泥,泪水糊满了脸,嘴里还喃喃念着“我要做侧妃”“上官妙颜凭什么”,脚步虚浮地踉跄着,被硬生生拖拽着往外走。
纤细的指尖徒劳地抓挠着空气,撞得廊柱砰砰作响,凄厉的呜咽声一路渐远,最终消散在朱廊尽头。
陈氏瘫在冰冷的金砖地上,发髻散乱,涕泗横流,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残叶,死死攥着宇文世子的衣摆不肯撒手,指甲几乎抠进锦缎纹路里,嗓音嘶哑破碎,满是哀恸哀求:“夫君,别休我……求求你,别休我!看在茹儿的份上,看在咱们十几年的情分上,饶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
她苦苦叩首,额头磕得青紫渗血,卑微到了尘埃里,可宇文世子只是嫌恶地蹙眉,眸底半点温情都无,甚至懒得看她一眼,抬脚便狠狠挣开了她的手。
他扬声冷喝:“取笔墨来!”
下人不敢耽搁,顷刻间捧来文房四宝铺在案上。宇文世子提笔蘸墨,腕间力道狠戾,笔尖划过宣纸沙沙作响,不过片刻,一纸休书便字字分明,墨迹淋漓。他随手将狼毫掷在砚台里,溅起墨花点点,旋即抓起休书,狠狠掷在陈氏面前。
宣纸轻飘飘落在她膝头,那刺眼的“休书”二字,如淬了毒的冰刃,剜得她五脏俱裂。
宇文世子连半分停留都无,薄唇紧抿,只丢下满室寒凉,转身便大步离去,玄色衣袍扫过地面,带起一阵冷冽的风,彻底斩断了二人十几年的夫妻情分。
老夫人拄着拐杖,望着瘫在地上状若疯魔的陈氏,浑浊眼底只剩无尽失望,重重摇了摇头,佝偻着脊背转身离去,步履沉重得似坠了千斤。宇文国公亦是面色铁青,一声长叹里裹着满府颓败,拂袖紧随其后,偌大前厅,转瞬只剩陈氏一人。
她死死攥着那纸休书,指节绷得泛白,锋利的纸边划破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满腔的绝望与怨怼尽数翻涌,凝作蚀骨恨意,她仰头盯着空荡荡的主位,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一字一句从齿缝间挤出,淬着毒般狠戾:“上官妙颜——此仇,我定百倍奉还!”
另一边,战王府暖阁里暖意融融,满室清冽药香缠裹着淡淡龙涎香。上官妙颜正俯身摆弄新晒好的药草,指尖翻飞分拣,动作娴熟利落,君凌烨立在身侧,褪去一身杀伐戾气,指尖笨拙又认真地替她理着药枝,骨节分明的大手衬着翠嫩药草,竟生出几分温柔缱绻,墨眸黏在她身上,宠溺浓得化不开。
恰在此时,影一身形疾掠而入,躬身沉声禀报:“王爷,王妃。宇文国公府遣管事送来大批赔罪之物,满箱金银珠宝、珍稀古玩,特来复命。”
“尽数收进库房便是,我没功夫清点这些俗物。”上官妙颜头也未抬,指尖依旧稳稳分拣着药草,语气淡漠随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